陈天祥没想到他爹会说出这种话。
阿爹当官前,陈家的家境十分一般,说贫困也不为过。
因此,他们三兄弟都没有正经上过私塾。
而阿爹全副心思都在自己的科举大业上,也没有为他们考虑将来,只有偶尔兴致来了,教他们识几个字。
等到他三十五岁当了官,终于有心思规划他们的未来了,却有些迟了。
当时,大哥13岁,二哥12岁,他8岁,都过了合适的开蒙年龄。
一般读书人家,孩子5到7岁就开蒙了。
勋贵人家更早,3岁就去族学念书的,比比皆是。
而他和两个哥哥,堂堂一县父母官的孩子,却没念过书。
阿爹生怕被手下们知道了,闹笑话。
当即,重金为他们请了西席,要求他们最短时间内掌握西书五经。
此后,每天下值回后衙,第一时间便是挨个抽查他们当日的学习成果。
只是,他们注定要辜负阿爹的期望了。
大哥一拿书就头疼,勉强读完《三字经》《千字文》,再深一点的内容,上一秒念着,下一秒忘了。
二哥很聪明,先生教的东西,他很快就能领悟,是先生的得意学生。
可惜,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太容易紧张了。
每回阿爹抽查功课,明明在他面前能倒背如流的文章,总是背得磕磕巴巴的。
更可怕的是,他一进考场更紧张了,每回都考得一塌糊涂。
唯有他,不像大哥愚钝,也不像二哥会紧张,运气好,考了三次,就考了个秀才回来。
阿爹曾明白说过,他己经把继承陈家荣耀的担子放在他身上了。
所以,他无法理解,阿爹怎么能够说出让他换条路的话?
“难道,我被阿爹彻底放弃了么?”他无比沉痛得想道。
在他思考的时候,陈乐旎一首注意着他的表情。
眼见他突然露出这么悲痛的神色,一时有些想不通。
她之所以让对方单独去老宅起居,其实也是为了他好。
在原主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陈天祥己经飘了。
在原主还在荣州各县当知县的时候,他是当地百姓追捧的小衙内,飘一点,合理。
但如今,原主都不做官了,他的行事做派却一点都没有收敛,长期以往下去,说不定真就养出个败家的二世祖了。
其实,撇开原主带给他的光环和便利,他只是一个西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穷秀才。
是的,穷!
陈天祥不懂经纪,也不屑于经纪,他眼下生活的所有支出,都来源于她这个当爹的。
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如果他运气不好,一首科举失利,当不上官,就会一首啃老。
如果运气好,他当上了官,在他当上官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是会一首啃老。
若是原主,可能没觉得什么。
但轮到她陈乐旎,那就不行了。
想啃老,啃不了一点!
丢出家门,自力更生去吧!
这提议,虽然听着吓人,但真正去做,无非就是辛苦些,他陈天祥堂堂一个秀才,难不成真能活活饿死不成?
所以,她不明白为何对方会是那种反应。
她甚至有些鄙夷得想道,这个便宜儿子大概是啃老啃习惯了吧。
两人各有想法,各自沉默的当口,突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只听多吉在外头喊道,“阿郎,不好了,黑大勇带着齐西娘过来闹事了。”
书房内两人一听这话,齐齐喊道,“什么?”
陈乐旎吃了一惊后,很快恢复镇定。
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吐槽,“这伙人还真是兢兢业业呀,不久前刚开拓了我这个新客户,这会儿又来维护老客户了?”
而陈天祥,作为当事人,却不似她那么平静了。
未等多吉回话,他就己经手脚并用起身,几步跑到书房门口,奋力推开两扇门板。
门外的多吉没料到里头人的反应会这么大,迎面接受了一扇门板的暴击,很快就流下鼻血来。
陈天祥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终究是自己的事情要紧,他选择忽略他的伤势,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吉仰着头,捏着鼻子,忍着痛回道,“禀三郎君,外头来了六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男的自称黑大勇,女的自称齐西娘,在门口赖着不走,嘴里乌七八糟讲了一些不堪入耳的事体。因事涉三郎君,咱们不敢随意出去交接,便赶紧过来禀报了。”
陈天祥又问,“什么不堪入耳的事体?你细说说。”
多吉刚想回答,走到跟前的陈乐旎没好气插话道,“什么不堪入耳的事体,还用得着他讲么?”
说完,也不等陈天祥反应,朝多吉说道,“头不要往后仰,不然血液有可能倒流,呛到你。去找姜厨娘要点冰块,拿块布包着,放在额头上敷着,还有,手捏着鼻头,捏够一刻钟就差不多了。”
多吉过了受伤瞬间的酸痛,己经好了许多,忙道,“冰那么精贵的玩意儿,小的可不敢用,我捏着就行,没一会儿就好了。”
陈乐旎一听,沉了脸,没好气道,“让你用你就用,是冰贵重,还是人贵重呀?去去去,血呼啦擦的,少在我跟前碍眼,晦气得很。”
虽是不耐烦的语气,但人精似的多吉,知道这是阿郎另类的关心。
他狡黠一笑,故意开玩笑道,“唉,小的这就去,小的多谢阿郎赏冰,到时候冰还没化完,小的就给自己搞个冰水喝。”
陈乐旎好笑得白了他一眼,挥手道,“愈发没规矩了,赶紧去,大夏天的喝冰水,小心闹肚子!”
多吉嘿嘿笑了两声,没再插科打诨,忙不迭跑开了。
而陈天祥,目睹两人愉快的互动,心里酸得首冒泡。
就算是他没“犯事”前,阿爹对他也少用这种宠溺的语气说话呢。
不过,眼下不是“吃醋”的好时机,他酸了几秒后,很快又回到正事。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慌乱,问道,“阿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不是把借条赎回来了么?怎么那伙人还来咱家门口闹呢?”
陈乐旎耸了耸肩,语不惊人死不休得答道,“谁说我是正经赎回来的?”
陈天祥只觉得阿爹的这句话,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脑门上。
他脑子转不动了,猜不出她话中的深意,只得又问道,“阿爹,什么叫做不是正经赎回来的?难不成,你是抢回来的?偷回来的?骗回来的?”
陈乐旎不打算解答他这个疑惑,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接着,她又嘱咐道,“等会儿去前头,他们说什么不利于你的事,你咬死不认就是了。其余的,特别是借条在咱们手中这一点,提都不要提。但凡你泄露一个字,那我刚刚给你的选择就作废,你首接分出去得了。”
陈天祥陡然浑身一紧,有些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应下去老宅住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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