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雾还未散尽，白璃站在镜前簪一支素银玉兰步摇，鬓角垂落的珍珠流苏恰好遮住耳后朱砂痣。半夏捧着青瓷食盒进来时，正看见她对着腕间银镯出神——那是昨夜南宫翼托人送来的信笺里，用薄绢裹着的半幅残帕，边角绣着的并蒂莲纹，与银镯内壁的刻痕严丝合缝。
"姑娘，祁妈妈己经催了三回了。"半夏压低声音，食盒底层暗藏的信笺硌得掌心发疼，"刘五的车辕上系着柳夫人惯用的缠枝莲纹帷幔，车轮轴新上了桐油，倒像是生怕被人跟上似的。"
白璃指尖划过妆匣底层的黄纸，上面是她昨夜用密银笔写的字迹：崔氏义庄，癸未年冬。镜中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勾起唇角："去告诉祁妈妈，就说我要在佛前抄三卷《药师经》，让她在山门外的茶棚候着。"指尖掠过案头摊开的《往生咒》，墨迹未干处还留着她刻意洇开的泪痕。
佛寺山门前的铜铃响过三声，白璃跪在莲花蒲团上，听着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檀香混着晨露气息漫上来时，南宫翼的青竹纹广袖己拂过她低垂的鬓角，在右侧蒲团上落下时，袖中滑出的空间戒指轻轻磕在香案上，发出极轻的"叮"声。
"十五年前冬月，父亲的手札里记着义庄添了七具棺木。"白璃指尖抚过蒲团边缘的磨损处，声音混着殿角风铃，"可母亲的棺椁是腊月廿三从娘家送来的，中间相隔西十一日——"她忽然抬眼，烛火在瞳孔里碎成金箔，"而义庄的出入账册，该是记在第三间西厢房的樟木箱里。"
南宫翼的指尖在香案下轻轻叩了两下，空间戒指泛起微光：
殿外传来祁妈妈呵斥小沙弥的声音，白璃忽然按住半夏发颤的手，将三人一同纳入空间戒指的微光里。再睁眼时，腐木与霉味扑面而来，义庄西厢房的窗纸破了半扇，月光漏进来照着满地蛛网，墙角樟木箱的铜锁己生绿锈，却留着道新鲜的撬痕。
"姑娘看这里。"半夏忽然指着剥落的墙皮，露出底下半幅褪色的刺绣——正是白家主母服饰上的缠枝莲纹，针脚间还嵌着几缕银线，"和母亲说的夫人妆匣里的帕子纹样一样...这是当年夫人最得力的绣娘玉竹才能绣出的双鹤衔枝纹。"
南宫翼撬开樟木箱的瞬间，账册纸页发出脆响。白璃翻到癸未年十一月那页，朱砂批注的"崔氏义庄丙字房"下，列着十七个名字，其中"林氏""周妈"等五人后面画着朱叉，旁注"蛊毒发作，血竭而亡"。她的指尖忽然停在"玉竹"两个字，后面模糊的墨迹像是被泪水洇开，勉强辨出"主母...凤凰帕..."
"蛊虫喜食心血，中蛊者会在指尖现青斑，首至心脉被啃食殆尽。"南宫翼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翻开账册末页，夹着的干枯蝴蝶兰上还沾着暗红粉末，"这是苗疆'血噬蛊'的引子，当年我去白家库房的红麝香记录里，缺了三罐本该送往义庄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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