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阁主指尖骤然收紧，帐中流苏穗子在掌心勒出红痕。他看见白璃转身时衣袂扬起的弧度，分明看见她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仍带着病弱的浅笑："夫人要看便看，只是女儿未出阁，纵是亲眷，也不该让外男随意翻检闺床吧？"她眼尾扫过柳氏带来的青壮家丁，声音微冷，"若传出去，怕是于白府清誉有碍。"
柳氏身后的管家干咳一声，低低道："夫人，规矩...规矩是要守的。"
帐中夜阁主听见柳氏指甲划过袖中玉扳指的声响，抬眼时，正见她绕过白璃走向床榻，指尖己要掀开帐角。他屏住呼吸，掌心凝了半分灵力——哪怕此刻运功会引得封印反噬，也不能让她掀开这道帐子。
"母亲！"白璃突然踉跄半步，撞在柳氏肘弯上，"抱歉...头有些发晕..."她伸手扶住床柱，指尖恰好按在夜阑藏在帐后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僵，却听见她借着踉跄的动作，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别慌。"
柳氏缩回手，看着白璃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不耐："罢了，我自然信得过璃儿。"她扫了眼床帐，忽然轻笑，"只是听说昨夜有人在库房附近见过穿月白衫的身影——璃儿房里，该不会藏着什么人吧？"
夜阁主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拳，月白衫正是他昨夜换的衣裳。帐中昏暗，却能看见白璃指尖轻轻划过他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无声的约定。她转身时，己从妆匣里取出枚鎏金镯子，腕间青痕恰好被遮住："母亲若疑心，大可搜遍全府。只是女儿这里..."她指尖抚过案上丹炉，"刚炼了半炉还魂丹，若被生人冲撞了灵气，怕是要前功尽弃了。"
柳氏盯着丹炉里未熄的炭火，终究没再逼近。临走时抛下句"仔细着贼"，带的人却在院角留了两个守卫。首到院门吱呀关上，白璃才靠着床柱滑坐在地，指尖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疼吗？"夜阁主掀开帐子，跪坐在她身侧，看见她腕间被镯子磨红的皮肤，喉结滚动，"方才不该...让你冒险。"
白璃抬眼望着他，暮色从窗纸透进来，给他鸦青的睫毛镀了层暖光。她忽然轻笑，指尖戳了戳他发紧的眉心："夜阁主何时学会说这种软话了？"话虽如此，却没躲开他覆上来的手掌——他掌心带着体温，轻轻按在她方才被柳氏撞疼的肩窝。
帐外传来半夏支开守卫的说话声，混着清晨掠过梨花枝的沙沙响。夜阑忽然发现，白璃方才用来遮掩他的帐子，是绣着并蒂莲的新料子，淡淡莲香混着她身上的松烟墨味，在狭小的空间里缠成细密的网。他喉间发紧，偏头时，两人鼻尖不过寸许距离。
"你..."白璃耳尖发烫，正要退开，却听见他低哑的嗓音擦过耳际："方才在帐里，看见你腕上的伤了。"他指尖掠过她袖口，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什么，"比我想的...更重。"
风掀起半幅帘幕，暮色漫进来，照亮他眼中翻涌的暗色。白璃忽然想起昨夜他喂自己吃药时，指腹擦过她唇角血迹的触感，此刻心跳如鼓，却故意板起脸："夜阁主若心疼，明日便把你的千年雪参送我作赔礼。"
夜阁主望着她眼底的水光，忽然笑了——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笑，唇角弧度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好。"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血痕，"连我珍藏的《山中秘术功法卷》一并赔给你。"
帐外，半夏隔着竹帘听见自家姑娘低低的笑骂，又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梨花落在石桌上的丹书上，将两个交叠的影子，印成了一幅未干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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