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沙海的寒气在陆破天耳畔凝结成冰晶。
他下坠时瞥见柳倾城断裂的指甲正扎进镜框，殷红血珠顺着青铜纹路蜿蜒成蚯蚓状的符咒——这疯女人竟把替身术的诅咒刻在镜面上。
"赌坊的地板可接不住老寿星。"他沙哑笑着翻转逆鳞剑，剑身倒映的衰老面容惊得青铜镜里的血咒都停滞刹那。
咽喉处跳动的逆鳞突然发烫，三千年前司徒初代剜心时的青铜碎屑在血管里灼烧。
血色帷帐裹着腥甜当头罩下。
柳倾城真身破开瘴气扑来时，陆破天嗅到她发间混着腐肉味的龙涎香。
这味道让他想起十六岁那年，苏九娘用鹤顶红浸泡的蛊虫给他解尸毒——当时那丫头边扎针边骂："再乱摸女妖的头发，毒发时肠子流出来我都给你打成蝴蝶结！"
"小九儿可比你温柔多了。"陆破天偏头避开咬向咽喉的利齿，左眼失明带来的视野缺损却让他踉跄半步。
柳倾城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狠狠刺进他肩窝的旧伤。
剧痛反倒让窥天眼在右眼绽开金纹。
陆破天在血色幻象里看清那些拴着婴儿头颅的青铜锁链，末端都坠着刻"司徒"二字的秤砣。
最细的那条锁链正从天机阁地底钻出，缠绕着玄霄子炸碎的冰绸碎片。
"替身术·血契！"
柳倾城的尖啸震得陆破天耳膜渗血。
她獠牙刺破咽喉的瞬间，银月狐的尾巴卷着血珠砸在他嘴角："别吞咽！她的唾液藏着司徒初代的......"
陆破天喉结滚动着咽下解毒血，腥甜里混着熟悉的铁锈味——是玄霄宫剑池底下那些泡着断剑的寒潭水。
窥天眼金光暴涨间，他看见柳倾城脖颈的契约纹路正与地底龙骨的断裂处同步震颤。
"难怪天机阁地基藏着半具龙尸。"他反手将逆鳞剑捅进自己心口，青铜心脏碎片与剑刃摩擦出火星，"你体内封神榜碎片，是三千年前司徒初代喂给烛龙的心头血吧？"
血色幻境骤然扭曲成婚房。
龙凤烛火映着柳倾城锁骨下半张封神榜纹路，她染血的嫁衣下伸出七条锁链，将陆破天拽向铺满人皮的喜床："当年他自愿被封入青铜心脏，为的就是......"
幻象如潮水漫过脚踝时，陆破天突然发现银月狐的解毒血在胃里凝成冰珠——是玄霄子剑气里藏的北冥寒霜。
他借着寒意咬破舌尖，窥天眼金纹顺着逆鳞剑爬满柳倾城的脊背。
喜床上方悬浮的青铜镜突然映出诡异画面：本该嵌在柳倾城腕部的玉珏，此刻正在天机老人瘸腿的锁链上闪烁。
陆破天突然咧嘴笑了，他沾血的食指按在柳倾城心口，那里封神榜的纹路缺了"纣"字最后一笔。
"你猜司徒初代跪拜白衣尊者时，膝盖压着的是婚书还是降表？"他故意让逆鳞剑在心脏里又转半圈，青铜碎屑混着血喷在柳倾城嫁衣上，"不如我们......"
银月狐的呜咽突然刺破幻境。
陆破天余光瞥见那小东西的本命蛊正在尾尖膨胀，原本雪白的绒毛里钻出青铜色斑纹——就像赌坊穹顶那些吞噬瘴气的诡异苔藓。
柳倾城显然也察觉异常，她锁住陆破天咽喉的锁链突然分出三条刺向狐尾。
喜床下的青铜镜开始渗出血泪。
银月狐的尾尖突然炸开七寸青光。
原本蓬松的狐尾瞬间化作青铜锁链，裹着冰碴的链环精准套住柳倾城刺来的三条噬魂蛊。
小狐狸浑身白毛倒竖，琉璃色的瞳孔里渗出青铜锈斑："破天哥...这疯女人把司徒初代的噬魂蛊藏在嫁衣里！"
陆破天指间的青铜心脏碎片突然发出蜂鸣。
他借着柳倾城愣神的刹那，将碎片狠狠按进她心口那道残缺的封神榜纹路："你师尊没教过你？
替身术最忌贪吃——"碎屑割破掌心的瞬间，三千年前司徒初代剜心的剧痛顺着血脉倒灌进天灵盖。
柳倾城嫁衣上的龙凤刺绣突然活过来。
金线绣的龙眼淌出黑血，凤尾翎毛根根倒竖着刺入她脊背。
她脖颈的契约纹路如同活蛇般扭曲，白衣尊者的面容在她脸上忽隐忽现："竖子安敢......"
"他当年敢剜心饲龙，我为何不敢剜龙饲人？"陆破天咳着血沫大笑，左眼窟窿里渗出的血珠竟在虚空凝成半枚青铜钥匙的形状。
逆鳞剑震颤着从心口抽离，剑刃带出的血线在柳倾城胸前补全了"纣"字最后一捺。
地面突然炸开青铜莲花。
天机老人瘸腿处锁链暴涨，尖端沾着赌坊地砖里的尸毒首取陆破天后心。
陆破天却恍若未觉，任由瘸腿锁链贯穿右肺——他窥天眼金纹里映出的分明是十六岁那夜，玄霄子教他剑诀时说的"七寸逆鳞，当藏于敌之必救"。
"老瘸子你赌错人了！"陆破天突然攥住透胸而出的锁链猛拽。
天机老人青铜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半张刻满司徒氏族徽的脸。
面具裂缝里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裹着冰晶的剑气。
北冥寒霜混着龙血当空炸开。
玄霄子的冰绸碎片不知何时己凝成剑形，裹挟着暴走的剑气劈开血色帷幕。
陆破天伤口喷出的逆鳞血被剑气牵引，在天机老人锁链上灼出契约反噬的焦痕。
"剑尊倒是来得巧。"天机老人瘸腿锁链突然软化如蛇，缠住即将坠地的半块青铜面具，"三局赌斗还剩最后一......"
话音戛然而止。
银月狐突然叼着染血的青铜心脏碎片跃上赌桌，小爪子拍在陆破天咳出的血泊里。
碎片吸饱逆鳞血的瞬间，赌坊穹顶的青铜苔藓突然簌簌掉落，露出镶嵌着三百六十颗龙牙的星盘。
陆破天踉跄着撑住赌桌边缘，指尖触到桌角凹陷的龙纹缺口——那形状竟与正在吸血的青铜心脏碎片完全契合。
他染血的嘴角扯出冷笑，余光瞥见玄霄子剑气凝成的冰剑，正悄悄指向天机老人面具裂缝里若隐若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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