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碎片悬在棋盘上方嗡鸣震颤，陆破天抹去嘴角金血时，瞥见自己垂落胸前的白发又多了三根。
天机老人枯槁的手指划过"弈"字铭文，池底血管状的纹路突然渗出腥甜雾气。
"三百年阳寿换半块弑天榜？"老怪物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的笑声，袖中血蛊锁链悄无声息缠上棋枴，"不如赌命格化纹——输了就把你的轮回眼刻上我的天机盘！"
陆破天指腹擦过袖中发烫的御剑残页。
三日前苏九娘熬药时，曾用银针挑出他经脉里三枚带倒刺的黑鳞，此刻丹田灼烧感竟与当时如出一辙。
他忽然抬脚踢翻一盏青铜灯，灯油泼洒处显出龟甲裂纹的走向。
"赌命可以。"他屈指弹飞沾着金血的棋子，那白玉子竟在半空碎成七瓣，精准嵌入北斗封煞阵的阵眼，"但您老袖口沾的司徒家朱砂，可比我这双招子值钱多了。"
棋盘轰然翻转的刹那，白衣尊者分身幻化的棋童突然暴起。
黑子化作九头相柳咬向他腕间命门，毒牙距离皮肤半寸时，陆破天瞳孔炸开鎏金纹路："因果倒带！"
时空凝滞的嗡鸣中，他看见三息前天机老人藏在棋盒底的赤鳞符。
那分明是司徒家初代猎妖师用来逆天改命的禁术——老东西要的不是赌注，是想借弑天榜篡改整个棋局的因果线！
"破！"
染血的罗盘重重按进"弈"字中心，陆破天耳后突然裂开两道血痕。
金色纹路顺着棋盘疯长，天机老人袖中飞出的血蛊锁链寸寸崩断，露出半妖本体右臂的漆黑鳞片。
"不可能！"老怪物嘶吼着后撤，池底血管纹路突然倒灌进他经脉，"轮回眼怎会看穿三百年前的......"
话音戛然而止。
陆破天咳着金血将罗盘转够七圈，司徒家符文的红光与弑天榜青芒相撞。
在苏九娘三日前埋在他丹田的还魂蛊开始发作时，他清晰听见天机老人右臂骨肉剥离的声响——那条布满逆鳞的胳膊，正化作棋枴上的崭新纹路。
池面倒影突然泛起涟漪。
陆破天佯装踉跄扶住棋盘，余光瞥见白衣尊者分身袖中寒芒。
当那抹带着归墟海腥气的剑意即将破空时，天机老人尚未完全消散的断臂突然痉挛着卷住某物......
青铜灯油在池面烧出妖异的青紫色，陆破天踉跄的身影在棋盘倒影里裂成三瓣。
天机老人那条断臂突然迸发血光，虬结的漆黑鳞片"咔咔"翻转，竟在缠住弑天剑锋的瞬间凝成玄铁色泽。
"司徒家的噬魂铁！"
陆破天暴喝时齿缝迸出金芒，轮回窥天眼炸开的鎏金纹路己蔓延至脖颈。
棋盘底部密密麻麻的甲骨文突然活过来，那些文字蠕动着拼凑出半枚狐首图腾——正是三日前苏九娘替他剜毒时，曾在他脊背上见过的九尾封印。
天机老人独眼中血契烙印突然扭曲成锁链状："小畜生当真以为能算尽天机？"断臂鳞片缝隙里钻出无数赤红蛊虫，顺着弑天剑刃首扑陆破天面门，"你每用一次轮回眼，可都是在替我温养......"
"温养你坟头草么？"
陆破天狞笑着撕开胸前衣襟，先前按进心口的青铜碎片竟与皮肤下的弑天榜残页熔成青金漩涡。
池底突然响起万千厉鬼哭嚎，那些血管状纹路里浮出司徒家十七代猎妖师的虚影，他们破碎的魂灵正被某种力量拽向棋盘中央。
白衣尊者分身幻化的棋童突然僵在原地。
他袖中寒芒闪烁的归墟剑意，竟被司徒家祖训投射的金光定在半空。
陆破天趁机咬破舌尖，喷在罗盘上的金血化作九尾火狐，一口叼住天机老人脖颈后的逆鳞。
"原来你三百年前就偷炼了妖丹！"
轮回窥天眼暴涨的瞳光里，陆破天清晰看见老怪物脊骨深处嵌着的九尾内丹。
那妖丹表面布满剑痕，分明是玄霄子独有的诛邪剑意——难怪这老东西方才故意泄露白衣尊者的杀招，竟是想借刀杀人破掉剑修禁制！
棋盘"咔嚓"裂开蛛网纹时，陆破天耳后血痕突然迸射金线。
那些丝线精准刺入天机老人七窍，从他颅骨中扯出团混沌雾霭——雾中赫然显现着弑天榜全貌，榜文末尾"陆"字朱砂印竟与司徒家血脉共鸣震颤。
"你以为的赌局..."陆破天五指插入胸前青金漩涡，拽出半截刻满妖纹的锁骨，"不过是小爷给你搭的戏台！"
他竟将自己的琵琶骨炼成了阵盘！
天机老人独眼彻底裂成血窟窿，天道司独有的银白纹路从眼眶爬满脸颊。
那些纹路触到弑天榜青芒的刹那，整座血池突然倒悬，池底浮现出覆盖三界的巨大棋谱——每颗棋子都是个正在湮灭的小世界。
"晚了。"
陆破天攥碎那截妖骨，飞溅的骨刺洞穿虚空。
棋盘底部九尾图腾突然睁开十八只血瞳，叼住天机老人脖颈的火狐仰天长啸，竟将老怪物整个右半身拖进妖丹幻境。
白衣尊者分身这时终于挣开禁锢。
但弑天剑劈落的瞬间，陆破天鬓角新生的白发突然疯长，发梢缠绕着他咳出的黑血凝成符咒——那血符不偏不倚贴在棋童眉心，将他定成尊表情惊怒的石雕。
"这份大礼，烦请转交本体。"
陆破天沙哑笑着抬脚踹翻石雕，破碎的棋盘残片如流星坠向血池。
在池水吞没最后一块碎片的刹那，他佯装去抓漂浮的弑天榜，实则将三根白发悄悄缠住了某块刻着"玄霄"二字的碎玉。
血池深处传来天道司特有的雷鸣时，陆破天突然剧烈咳嗽。
他掩唇的指缝间溢出带着黑鳞碎片的污血，那血珠坠入池水的涟漪里，隐约映出苏九娘正在熬药的侧脸——药罐里翻滚的，赫然是半颗九尾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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