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插进冻土时激起的冰碴子擦过陆破天下颌，他舔着嘴角渗血的皱纹笑出声。
轮回窥天眼还在灼烧视神经，那些垂死的魂火在青铜傀儡关节处扭动，倒像是正月十五挂在檐角的幽冥灯笼。
"你这老东西就这点本事？"他屈指弹了弹左眼蔓延的青铜裂纹，霜花顺着睫毛簌簌而落。
玄霄子的剑气正顺着地脉逆向侵蚀傀儡大阵，冰棱爬上青铜齿轮的咔嗒声里，百丈虚影的胸腔突然裂开道金光。
云层破开的刹那，鹤唳裹着剑气劈开风雪。
陆破天眯起被白发遮住的右眼，看见漫天断落的傀儡丝里坠下个倒骑仙鹤的白发剑修——那鹤爪子还勾着半截青铜手臂，断面渗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
"白衣，当年你骗老子喝下傀儡酒的时候，可没说这玩意儿会反噬主人啊！"云中鹤甩着酒葫芦砸向虚影眉心，葫芦里窜出的剑气竟与玄霄子冻结的傀儡丝产生共鸣。
陆破天耳后突然刺痛，轮回眼自发转动起来，他看见每根断裂的傀儡丝末端都拴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的正是封神榜碎片缺失的卦象。
七弦琴的泛音就在这时切入战局。
墨璃抱琴踏雪而来时，陆破天嗅到苏九娘特制的七步断肠散味道——这味道三年前他中尸毒时闻过整整七日。
琴师素手抹弦的姿势很怪，不像弹琴倒像在拆解傀儡关节，音波凝成的锁链缠上青铜傀儡脚踝时，整座大阵的齿轮突然发出妖族祭祀时才有的悲鸣。
"九尾拜月式......你是青丘叛徒！"玄霄子剑穗上的昆仑玉突然炸成齑粉。
她旋身将本命剑插进傀儡掌心，剑身映出墨璃背后若隐若现的狐尾虚影。
陆破天突然想起昨夜篝火旁，这琴师给受伤灵鹤包扎时，袖口滑落的青铜铃铛刻着妖族文字。
王铁匠的暴喝打断了共鸣。
粗布短打的中年男人从冰窟窿里钻出来，怀里抱着的铁剑符文正与陆破天后颈灼烧的胎记同频震颤。"接着！这玩意儿在你爹坟前埋了二十年！"锈迹斑斑的剑身入手的瞬间，陆破天看见幻象——七位铸剑师将封神榜熔成铁水浇入剑模，为首的老者眉间红痣与王铁匠如出一辙。
傀儡阵核心在这时显形。
陆破天借着轮回眼看见白衣尊者分魂的命门，那团跳动的青光里锁着张血契，缔约人姓名竟用初代猎妖师的密文写着玄霄子的俗家名讳。
他突然明白为何昨夜篝火旁，当自己问及玄霄宫为何庇护猎妖师时，玄霄子擦拭剑穗的指尖会突然结霜。
"接着！"云中鹤突然将酒葫芦抛向墨璃。
琴师拨动徵弦的瞬间，陆破天看见她袖中滑落的蛊虫正沿着音波锁链爬向玄霄子后背。
他反手将铁剑掷向傀儡命门，剑身裹挟的青铜液在半空凝成初代剑阵图腾——
暗红色蛊雾就在这时漫过雪坡。
陆破天听见苏九娘常戴的银镯叮咚声从东南方传来，鼻尖捕捉到她特制的醒神丸味道里混着......蛊王血？
苏九娘绣着银线卷云纹的袖口擦过剑锋，三只碧眼蛊虫突然炸成血雾。
陆破天接住铁剑的刹那，腥甜的蛊王血顺着剑身符文的沟壑流淌，暗红色纹路竟与轮回眼灼烧出的青铜裂纹完美重合。
"接着发什么愣！"银镯撞在剑柄末端发出清响，苏九娘踹在他膝弯的力道让铁剑径首劈向傀儡命门。
陆破天右眼突然涌出滚烫的血泪——轮回窥天眼强行穿透血契封印时，他看见玄霄子百年前跪在青铜鼎前割破手腕的模样，那滴落的血珠凝成冰晶坠入鼎中，赫然是今日缠绕傀儡丝的核心阵纹。
毒雾与琴音碰撞的尖啸声中，墨璃的九尾虚影突然暴涨。
音波锁链绞碎最后三根傀儡丝时，云中鹤的酒葫芦突然炸开，葫芦碎片裹挟着冰霜剑气首刺血契命门。"就是现在！"红衣小童不知何时攀上陆破天肩头，十指结出的法印竟与初代守护者剑阵同源。
铁剑表面的青铜锈迹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熔铸的封神榜残片。
白衣尊者分魂凝聚的傀儡核心突然扭曲变形，那些跳动的青光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
陆破天听到玄霄子本命剑的悲鸣，剑穗残留的昆仑玉粉被罡风卷成漩涡，突然凝结成百年前玄霄宫主殿屋檐下的冰棱形状。
"原来如此..."轮回眼倒映出剑阵图腾与血契阵纹重叠的瞬间，陆破天突然翻转剑锋刺向自己心口。
剑尖没入皮肉的刹那，二十年前父亲临终前刻在他后背的猎妖师血咒突然苏醒，暗金色咒文顺着剑身符文的轨迹灌入傀儡核心。
红衣小童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笑。
陆破天在剧痛中瞥见他脖颈处蔓延的青铜纹路——那分明是傀儡核心裂解时的反噬痕迹。
铁剑迸发的青光吞没整个雪坡时，他看到小童瞳孔里映出自己迅速衰老的面容，以及对方嘴角突然裂开到耳根的诡异弧度。
天机老人傀儡本体崩裂的轰鸣声中，红衣小童裹着血雾扑来的身影仿佛被拉长的皮影。
陆破天后颈胎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恍惚间听到苏九娘十年前在山洞给他喂药时的哽咽："猎妖师的血脉...终归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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