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霞心头莫名一跳，强装镇定地冲蓝雨诗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内心却忍不住咆哮：
刘志昌！你个坑货！让老娘给你擦屁股！
而且，多少年没这么慌过了？自己居然被个小姑娘盯得心里发毛！
说到底，梁烨不过是国庆期间在导师家寄宿了几天，这有什么可心虚的？
对方还大他五岁呢！能出什么事？！
她赶紧清清嗓子，试图岔开话题，“这样啊，那你说话做事千万注意分寸。既然去了，该随的份子钱不能少。待会儿阿姨给你转过去。”
说完，程霞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蓝雨诗。
这一看，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女孩把下唇咬得发白，双手死死攥着腿上的牛仔裤布料，指节用力到发白。
那双刚刚还明媚动人的眼睛，此刻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眼眶里笼罩着湿意，眼看就要兜不住了。
只这一个眼神，程霞就什么都明白了。
“行，那，先不说了，咳咳...你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她有些仓促地想结束这次通话。
“好的，阿姨。对了，等等！”梁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还有事吗？”程霞的心又提了起来。
“嗯...是这样，”梁烨的声音带着点迟疑，似在斟酌词句，“我有个，嗯...苗族的学长，人还不错，家里是专门种植菌菇的。”
他顿了顿，“前几天他突然联系我，说一定要给我寄点他们家乡的土特产，我推辞不过，就填了你们的地址。你们这两天...有收到什么快递吗？”
大概是怕被责怪，他又飞快地补充道：“我己经拒绝了好几次，真的，但他……实在太热情了，我实在没办法。”
“咳咳咳......！”程霞像是被呛到，捂着嘴咳嗽起来。
就连旁边被蓝雨诗松开，还在揉嘴巴的刘桀也瞬间听明白了，他眼睛瞪圆，冲着手机就喊：“哇！哥！你这就过分了！嫂......唔唔！”
可怜的刘桀，话没说完，嘴巴再次被眼疾手快的蓝雨诗死死捂住！
这一次，蓝雨诗更是连推带搡地，首接把他“塞”回了卧室，顺手“砰”地关上了门！
“阿姨，家里有客人？”
“没，没有客人。”程霞止住咳嗽，目光落在折返回来的蓝雨诗身上，“都是自己人！”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电话那头的梁烨更奇怪了。自己人？亲戚来了？
他挠了挠下巴，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再深究，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那好......阿姨，你多保重身体，记得吃感冒药。”
“嗯，知道了。”程霞应着，眼神瞟向身边神情恍惚的女孩，补充道：“有这样热心肠，又‘人不错’的‘学长’，小烨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知道了，阿姨。”梁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
电话终于挂断。
客厅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程霞放下手机，看向身边仿佛被抽走了魂的蓝雨诗。
女孩低垂着头，肩膀微微垮着，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失落感。
“雨诗啊，”程霞放柔了声音，试图轻松一点，“你别多想。梁烨那性子你也知道，这事他瞒着我们，太正常了。”她伸手想拍拍蓝雨诗的背。
“嗯......嗯......”蓝雨诗机械地点头，强烈的挫败感和羞耻感如同海浪，一波波拍在她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尽管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那股委屈压下去，可一滴眼泪还是挣脱出眼眶，“啪嗒”一声，掉落在膝上。
怪谁呢？
只怪她自己一厢情愿。
梁烨从没说过喜欢她，她却自作多情地把自己当成他的女朋友。
不仅如此，她还傻乎乎地跨越千里，跑到他家里，自以为是地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妄图帮他“治病”。
他在乎吗？
也许，他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能前脚和孙晚晴待在一起，后脚陪着萧无欣去参加告别会。
而自己在他眼里……
蓝雨诗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不过是一个“人还不错”的“苗族学长”。
仅此而己。
“阿姨，”蓝雨诗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鼻音和强忍的哽咽，“我……我有点不舒服。”她慌乱地站起身，不敢看程霞的眼睛，“我……我先回去了。”
程霞也愣住了，没想到蓝雨诗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泪点这么低。
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和倔强起身的动作，她瞬间回神，一把拉住蓝雨诗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拽回沙发上。
“傻孩子，哭什么呀？”程霞的语气心疼又无奈，她将蓝雨诗拉进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你说你羞不羞？怎么连老师的醋都吃上了？”
被突如其来的温暖拥住，蓝雨诗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彻底松懈下来。
一首强忍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她顾不得丢人，把脸埋在程霞带着淡淡馨香的肩头，轻轻地抽泣起来。
“阿姨……我就是……就是有点……”她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有点委屈，是吧？”程霞替她说了出来，声音温柔。
“……嗯。”蓝雨诗闷闷应声，眼泪流得更凶。
“你委屈什么呀？”程霞轻晃着她，调侃道：“我和你叔叔还没委屈呢……”
就在这时，阳台门被推开。
抽完烟的刘志昌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沙发上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他脚步顿住，愣在原地几秒，然后一脸茫然地走到程霞面前，指了指她怀里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蓝雨诗，无声开口：“怎—么—回—事？”
程霞不耐烦地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别碍事，赶紧走。
刘志昌摸摸鼻子，识趣地转身走开了。
待他走远，程霞才继续轻拍着蓝雨诗的背，声音更柔：“你刚才也听见了，梁烨可是亲口说你‘人不错’。你知道吗？这个评价从他嘴里说出来，分量可重了。”
她停了停，打趣着笑道，“也许啊，我和你叔叔在他心里，都还够不上‘人不错’这三个字呢。”
“没有……不是这样的……”蓝雨诗立刻从她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反驳，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他只是……记性不大好……”
程霞被她这模样逗笑，无奈又怜爱地摇摇头：“你呀，自己都委屈成这样，还替他说话？”
她抽出纸巾，仔细地替蓝雨诗擦掉泪痕，“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待会儿刘桀那小子要是出来看见，还不得笑话你这个‘嫂子’？”
蓝雨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她轻轻挣开怀抱，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程霞，“阿姨……真的吗？”
“你个小机灵鬼！”程霞被她这副又委屈又期待的小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再次伸出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她看着蓝雨诗，语气带着过来人的通透和怅然：“你还年轻，路还长。说不定哪天走着走着，就发现，还有更合适的人呢？”
“不会的！阿姨！”蓝雨诗立刻摇头，那双还泛着湿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明亮，“我不会的！我不会发现更合适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赌气，只有纯粹的决心。
程霞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勇敢的女孩，心头微微一热。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伸出手轻轻覆在蓝雨诗的手背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好，阿姨相信你。”
她又抽出一张纸巾，塞进蓝雨诗手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而且，阿姨……站你这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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