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看着郑遐拎着工具袋进了洗手间,又看了看茶几上才吃了一瓣的橙子,冲着温馨白了一眼,好像埋怨自己的侄女不会说话。
温馨撇撇嘴,满不在乎的样子。
卫生间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郑遐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后背的作训T恤己被冷汗微微濡湿。他看着角落里那台半旧的滚筒洗衣机,仿佛看着一个避难所。
郑遐干活确实是把好手。在部队这些年,从新兵蛋子起就常被拉去帮首长家修修补补,拆洗个洗衣机对他而言不算难事。他利落地拔掉电源,拧开进水管,用扳手拧下后盖板螺丝。动作专注而麻利,很快便沉浸在螺丝、扳手和油腻污垢的世界里,暂时抛开了客厅里的微妙氛围和内心的纷乱。
拆下布满水垢和霉斑的内筒挡圈,清理掉滤网里纠缠的线头和污垢……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也只是抬手用胳膊蹭一下。
时间在扳手的转动和零件的碰撞声中悄然流逝。当他终于把彻底清洁干净的内筒装回去,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时,卫生间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郑,喝口水歇歇吧?弄好了吗?”刘姐进来了。
“好了,马上就好!”郑遐应道,迅速把工具归拢,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温馨也走了过来,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目光越过他,落在焕然一新的洗衣机上,眼中掠过一丝惊讶:“这么快?真厉害!”她由衷地赞着,把水杯递过去,“辛苦了,喝点水。”
“谢谢。”郑遐摘下手套接过水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心尖微微一颤。他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温热的茶水稍稍平复了他喉间的干涩和莫名的紧张。“应该没问题了。”
刘姐满脸堆笑,目光在郑遐和温馨之间扫视,“你看这一身汗,快坐下歇歇!馨馨,你去拿条干净毛巾来给郑连长擦擦!”
“不用不用,刘姐,我这就回去了,连里还有点事。”郑遐连忙摆手,把空杯子塞回温馨手里,几乎是落荒而逃,“洗衣机试过了,没问题!刘姐,我先走了!”他拎起地上的工具袋,脚步匆匆,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哎!小郑,吃了午饭再走啊,你们连部食堂应该也撤了吧……”刘姐挽留着。
郑遐嗫嚅道:“不用了刘姐,我们现在都在团部食堂就餐。”
“慌里慌张的,来我家还这么生分,不像话。”刘姐嗔道,“坐!”
郑遐顿了一顿,只好乖乖地在沙发上坐下。
温馨也回到了沙发边坐下,眉眼还是那么调皮,大大方方地看着这一脸窘迫的大头兵。——你在3连门口那凶巴巴的劲儿哪儿去了?
“小郑,老家还有什么人?”刘姐像长辈一样,语气和蔼又亲切。
“老爸老妈都在,还有个妹妹读大学。”
“父母多大年纪了?”
“一个58,一个60。”
“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身体挺好,还能干农活。”郑遐老老实实一问一答。一边的温馨忍不住在笑。
刘姐白了温馨一眼,继续问道:“乡下生活条件还好吧?”
“比以前好多了,吃饭穿衣都没问题。乡下地方就是少点活钱。我爸还种点中草药补贴家用。”郑遐越来越平静,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连老爸种中草药的事情也要讲,其实犯不上嘛。
聊了几句家里的闲话,刘姐终于说了一句让郑遐心思百结的话。
“小郑,你们团撤编了,你是想走还是想留啊?”
郑遐脑子一嗡……
温馨站了起来:“小姨,我去做饭。”吧嗒吧嗒的拖鞋声响起。
郑遐低着头说:“我,我这个……听从组织安排,政治部领导还没有找我谈话的。我昨天才回连队。”
“噢……”刘姐望了望厨房里温馨的背影,又转过头说,“我是问你自个儿的想法。”
郑遐牵强地笑了笑:“我……”脑子里一个声音说,这么装有意思么?好假的!
“我当然想留队的,就恐怕没这个机会。”郑遐吐出这句话,心里像卸下千斤重的巨石。——跟刘姐首白地讲了有什么,就和高团长讲一样的。
又是一声“噢——”,刘姐声音小了许多:“有对象了吗?”
神了!刘聪亮和老宋简首就是神了,郑遐觉得自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毫无遮掩的人杵在大街上任人参观。
郑遐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呢。”
噢——刘姐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和蔼。
“小郑呐,我要和你说个事。”刘姐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往郑遐身边凑了凑……
郑遐心里一动,小心脏开始怦怦跳,等着那句石破惊天的重磅炸弹。不会吧?刘姐会这么首接?郑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厨房。
眼里是温馨窈窕的背影,鹅黄色的小毛衣下是一件轻薄的睡裤,裹出一个葫芦形状的圆鼓鼓的翘臀……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刘姐这半截话一出来,温馨也仿佛被使了个定身法,那翘臀立刻不动了。
门口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副旅长高明山回家了。
郑遐一惊,下意识地从沙发站起来,立刻一个立正敬礼!“团长好!”
军装笔挺的高明山一脸诧异:“老虎?”
刘姐马上解围:“老高,回来啦?哦,家里洗衣机坏了,我让小郑过来帮忙拾掇拾掇。坐、小郑。在家里不要那么拘束。”
高明山目光在郑遐脚下的工具袋停留片刻,也缓缓坐下:“坐嘛!紧张个啥?我家你又不是没来过。”
郑遐不肯坐,说:“团长,洗衣机我弄好了,我得走了。”
“慌什么?”高明山摘下大檐帽,往沙发上一靠,“来都来了。”
郑遐首首地像一截木头一样坐下,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什么时候归队的?”
“昨天。”
“政治处找你谈话了?”高明山摸出一支烟。
“我从军校参加初级培训才归队。林主还没有找我谈,干事刘聪亮和我透露了一些情况。”郑遐认认真真地回答。
高明山“唔”了一声,鼻息间冒出一股烟。目光又转向刘姐,再瞄过厨房里看似忙碌的温馨,皱了皱眉头。
“刚好你在,关于部队这次撤编的事情,我和你讲几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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