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己经到下午5点多。聚集在残联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群众个个伸着脖子往里头瞅,各种议论像苍蝇一样嗡嗡不止。
“发生什么事情啦?”
“全海门瘸子造反,见过吗?”
“新鲜……为什么哦?”
“嗐,说政府不让他们开三轮车挣钱,要没收他们的车。”
“都是苦命人呐……何必呢,几台破车而己啦,哼!政府就是要面子工程,不顾老百姓的死活。”
……
几个警察在一边维持秩序,吆喝着闲人离开。警戒了大半天,警察也累得很,个个心浮气躁。
“看什么看?下班回家啦!别挡道!”
“喂,你要往里凑是吧?你是瘸子吗?来来来,你过来!到里面去坐下!痴线!”
警察骂骂咧咧,围观群众骂骂咧咧,里头的瘸子也骂骂咧咧……
残联大门处又传来一阵惊呼,人群嘈杂。“哎哎,有人晕倒了!晕倒了!”
江月颖扶着立柱,强忍着晕厥,打起精神喊:“快!急救组!上!”
残联康复科和康复中心有不少干部有执业医师资格,大小毛病诊断都有经验,早己经穿着白大褂严阵以待。听得江月颖下命令,几个白大褂抬着简易担架一阵风冲出来……
人群让开一条道,白大褂抬起一个瘸子就往大厦里头飞奔。
江月颖松口气,问佟为民:“老佟,这是第几个了?”
佟为民嘀咕道:“这是第三个了。”
江月颖冲着蔡文明说:“蔡主任,给大家发点水,发水。多喝水能保持清醒。”
蔡文明走到江月颖耳边,小声说:“江理,5点多了,该吃晚饭了,要不要食堂准备饭盒,这些群众不吃饭,等下又会晕倒几个。”
江月颖手抚着额头,一脸痛苦,低低地道:“通知食堂,做饭!”
“什么标准?”蔡文明咽了口唾沫。
江月颖恨恨地道:“吃不死人就好了,难道还要鲍鱼龙虾么?”
……
老钱带着郑遐到了明东村。
说是个村,其实是个老小区,门口有个老式的铁拱门,上门油漆斑驳,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大字:明东村文明小区。
这东西应该是90年代创建精神文明小区的遗留物。这村子老钱知道,他是老海门。明东村的土著大部分都住高楼电梯花园小区了,这里多是些违规自建房、握手楼,出租给外地人的。还有部分土著在村里有古老宽敞的祖传老宅,种了些花花草草的,舍不得搬迁,铁拐李家就属于这种情况。
郑遐一看这明东村就有一种亲切感,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别的不说,就这社区随处可见的山西刀削面、兰州拉面、东北饺子馆、川菜馆就知道了这小区民族大融合的热度。其次,彩票点、幼儿园、理发店、干洗店、摩托车维修店一应俱全,简首就是个与世隔离的世外桃源,想必这村子的消费特别实惠吧。
村子正中央有几棵大榕树,操着各种口音的老头老太在树底下聊着天,一些小孩儿围绕着大榕树嬉闹。
郑遐在广场一角发现了情况,东面整整齐齐地停着几排残疾人三轮车,怕有好几十台。老钱和郑遐交换了一下眼神,没错,这里就是铁拐李的老巢。
老钱指了指东侧那边一个老院子,说:“那就是铁拐李的家。”
院子大门敞开,可以看到里面种植些绿植,从院墙外伸出茂密的凤尾树叶子。老钱说:“狗日的铁拐李家一看就是有钱的,这老宅子连地皮起码值得上千万。”
说着说着,老钱又悲愤起来:“就这样的,还要和我们这些公职人员过不去!最坏就是这些江湖恶棍土豪劣绅!”
郑遐说:“钱科,我待会儿需要做什么?”
老钱眨巴了一下眼睛,说:“你可以看着我自杀。我打算死在这院子里头。”
郑遐笑了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钱科,说这个没用,咱们得理智地处理这个事情,你死了,这群体事件还得解决,你也成不了烈士。咱们得让铁拐李听劝。”
老钱摇摇头:“我心里头是没有主意的,只能试着探探他的口气,见机行事。倘若是没法子,我还是要死的。”
郑遐说:“钱科,你这个状态不行,得硬朗一些。硬的软得都得来,你不能怂。这个社会大部分人都欺软怕硬,不管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不能一开始就求人。”
老钱怔怔地望着郑遐。
“打起精神钱科,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铁拐李?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一个轰轰烈烈!跟他干!”郑遐给老钱打气。
老钱眨巴了一下眼珠子:“干?”
“干!”郑遐继续给老钱打鸡血,“咱们被处理了,也不会让他好过!他一个卖肉的屠夫,还怕他不成?”
郑遐几句话大有道理,老钱做了几个深呼吸,瞬间鼓起了勇气。
“小郑,你讲得对!横竖都是个死……走!”
老钱抱着必死的决心昂然走入院子。
院子中央是个天井,很幽静,地面是本地人喜欢的那种粗红石面砖,干干净净。周围都是些花花草草。堂屋正中央,坐着一圈人喝茶。
老钱和郑遐的贸然闯入引起了那圈喝茶人的注意,纷纷掉过头看着俩人。
坐主位的是一个肥壮的秃头大叔,大鼻孔、大眼珠子、大嘴巴,留着一圈胡渣子,长相很气派。一看那气场就知道是个大哥。这肯定是明东村一霸:铁拐李。
陪铁拐李喝茶的几个有大叔有年轻人,模样也不是特别的凶神恶煞,老钱心里稍安。
“拐哥!恕钱某不约而至贸然打扰。”老钱站在院子中央,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神情坚毅。很难将现在的他和半小时之前的怯弱和沮丧联系起来。
郑遐心说,一个人不怕死,胆气自然就起来了。老钱还是有料的,关键时刻豁得出去。
铁拐李皱皱眉头,目光又掠过郑遐,好像很意外:“钱科?你来做什么?”
老钱笑笑:“拐哥,让兄弟我站着说话么?”
海门人是广府人,广府人待人接物最讲礼数,老钱打算慢慢地和铁拐李磨一磨,先坐下喝杯茶,广府人在茶座上特别好说话。
铁拐李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客气,铁拐李说:“钱科长,是不是为了今天你们残联那趟事来的?”
“正是!”老钱意气勃勃,气场十足。
“挺好!”铁拐李指头点了点,“你就站那儿说话,别动!”
老钱气歪了鼻子:“拐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对!我就是这样的,怎么滴?要来谈事,你让佟为民那个毛来和我谈!或者请你们老大童伟国来,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李平阳!你说的是人话吗?”老钱终于绷不住了,怒吼道,“你的证是我办的,我办的!现在事情搞那么大,第一件事单位查的就是我,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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