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湾团部家属楼里。
高副旅长的老婆刘姐正和她侄女儿温馨聊天。刘姐舒舒服服地斜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毛巾被,脸上却没有手术之后的病倦,保养得红红白白。
温馨坐在厨房门口洗刷着从渔村买回来的一盆海货,都是些生蚝、贻贝、鲍鱼。
“馨馨,广南人吃生蚝就认个鲜,过水一烫蘸上酱油芥末就行了。”刘姐在指点温馨处理这些贝类,“吃海鲜呐,我们西川老家那一套做法不行,吃不出海鲜的甜味儿。”
“知道小姨,鲍鱼要下冬瓜和石橄榄煲汤。”温馨说,“我现在都成做海鲜的行家啦。”
盆里的硬壳磕碰着,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
“小姨,姨爹要回来吃晚饭吗?”
“谁知道呢?部队撤编的事弄得他头疼,每天不少人找他。你姨爹估计又是去哪儿躲清净了。”
温馨白生生的小手浸泡在盆里,一把毛刷子麻溜地处理着一颗颗生蚝。
“馨馨,告诉我,最近在姨爹这儿有没有看中的小军官?”刘姐的目光停留在温馨的小手上,这是个贤惠能干的丫头。
温馨闷着头干活:“一个都看不上……”
“眼光别太高了。我把你从西川老家喊过来,就是看准了你姨爹部队撤编的档口把你的事儿给办了!”刘姐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就操心你,要把你这个西川小村子的代课老师弄来海门生活,帮你那不中用的老爹减少个负担,了却个心愿。”
温馨叹口气,小姨明里暗地把话都说透了。
小姨说过,趁着姨爹的部队撤编转编,自己看上哪个小军官,姨爹便可以把人带去新单位,自己就可以顺顺当当找个军官结婚、随军。从此便从西川达州乡下一跳而至沿海发达地区生活。
小姨还说,炮团的小军官们骄傲得很,在发达地区久了,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般情况下瞧不起内地乡下丫头。人家谈的对象都是海门本地公务员、教师、医生。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姨爹能量大了,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小军官的前途命运。我们家温馨只要在军营里晃一晃,那些精得像猴一样的小年轻自然就会揣摩算计。——馨馨长得漂亮,还是大学生,有随军安置资本,条件不差呢。
温馨是被小姨哄过来的。小姨给老家打电话说,自己胆囊炎手术住院,身体不好,特意让温馨请假过来服侍,却想不到小姨暗地里安排了这么一个节目。唉,老一辈就是心思重。
“真的一个都没有么?我不信。”刘姐说,“这会儿啊,这个炮团的大小军官有家小的逃的逃,跑的跑,就剩下一圈光棍儿赖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一连的那个副连长你见过吗?周铭。”
“那个白胖子吗?有个小肚腩,那里像个军官哟,没搭理他。”
“政治处的小干事刘聪亮,怎么样?小伙子是个乖娃,长得也好。”小姨像店老板推销货物一样,一个一个来。
“哎呀小姨……我们不要说这个好吗?”温馨有点脸红。
放下手中的刷子,温馨眼前浮现出一个军装笔挺一脸严肃军官。那个军官凶巴巴地对自己说,你不要和哨兵聊天,然后冲着小兵一通吼:你是一个兵!
温馨嘴角轻轻一扬。
小姨注意到温馨眉眼的细微变化,说:“刘聪亮好不好嘛。你要觉得他合适,我明天叫他来家里干活,帮忙打扫后院的鸡圈,你不用出面,我和他谈。”
“不不,小姨,不是……”温馨有点捉急,连忙道,“我没那个意思。”刘聪亮是个乖娃不假,但是温馨总觉得他身上有点什么歪歪腻腻的东西不为自己所喜,究竟是什么,她说不上来,仅仅是一种感觉……
“唉,没那个意思。你呀,再过两个月这些大头兵都走光了,白瞎了我一番心思把你哄过来。馨馨,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到时候你姨爹走马上任,部队里的小军官眼珠子又盯着海门市的娇小姐,你这乡下丫头可没一点机会了……”
卡啦卡啦刷贝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半晌,温馨小小声地道:“小姨,3连有个副连长,叫郑老虎的你晓得不?”
刘姐眼睛一亮:“哎,你别说,我都差点儿把他忘了。郑遐我晓得啊。在你姨爹的警卫连干了半年,后来去了侦察班。还是你姨爹推荐他去考学的呢。哎?你认识他?”
温馨咬咬嘴唇:“路上碰见,他凶了我。”
“呵,胆儿不小,他敢?要不要我骂他一顿。”刘姐掀掉毛巾被,有些生气的样子。
温馨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他是无心的。”
噢……刘姐又缓缓躺下:“怎么样?郑遐这小伙儿挺不错,我对他有印象,高高瘦瘦,也是个乖娃。好像和政治处的小刘还是同年兵呢。”
刘姐随军10多年,炮团大小军官她门儿清。“郑遐是个湖南湘西兵,老家也是山旮旯里的。这孩子是你姨爹手下的侦察兵出身,他还有个绰号,叫老虎。咯咯咯。”刘姐笑了起来。
“为什么叫他老虎啊?”温馨小声地问,“他是不是很凶?”
“就是个湖南蛮子,力气大得很。听你姨爹说过,他们炮兵举炮弹比赛,这个郑遐举了个全团第一,50多斤重的炮弹他举得飞起。这娃儿脾气首,做事猛,有了个外号,叫老虎。”
“噢,这样啊。”温馨说完这一句,头又低下了。
刘姐歪下头看着自个的侄女:“就他啦?好不好?”
温馨咬咬嘴唇,头摇得像泼浪鼓:“不好不好。”脸上却是飞出两朵红云……
郑遐和刘聪亮在宿舍喝酒。
酒是便宜的西特酒,菜是小干锅火焙的鱼仔。刘聪亮去渔村买了一笼子浅海小杂鱼,这种小鱼仔是当地渔民下酒、下粥的最爱,用小铁锅慢火油煎,煎得两面金黄,香气扑鼻,烹饪只需要加一点盐,吃的是地道的海鲜味。
刘聪亮眯了一口酒。
“老虎,你要不要找几个机会去高团长那里坐坐,汇报下思想?”
郑遐说:“你都讲了,团里的营职干部都去找领导了,我再去有什么意思?我不也是个小小的副连。”
“汇报思想嘛。即使脱下军装,总得去和老领导告别呀。我们俩考学提干,还多亏了高团长呢。”
“你是军事骨干,本来就是预提拔的苗子,要不是这次撤编,你好歹也是个正连了。唉,人算不如天算……”刘聪亮絮絮叨叨着。
郑遐抿了口酒,想了想,刘聪亮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高团长升迁,总得带几个干部走吧?……
不过,郑遐受不了这个时候找团长“汇报思想”,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自个儿的意思。关于人事变动郑遐习惯了被动接受政治处的通知,要自己跑去团长面前表明心迹,他开不了这个口。
“你真的没有找团长谈吗?”郑遐问刘聪亮。刘聪亮长期在团部工作,人头熟,脑瓜子活脸皮厚。他如果去高团长那里碰了个壁,那自己也没必要这个时候去找团长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问你你总是拉上我。我是我你是你。”刘聪亮说,“我们两个又不是一条线,你是军事干部,我是政工干部。新单位岗位需求不一样,有可比性吗?”
刘聪亮越这样说,郑遐越认定了一点,刘聪亮应该去表态了,估计没啥行情。刘聪亮是好面子的人,吃了个瘪也不会说。
两人喝了几杯酒,响起敲门声。
郑遐起身开门,指导员老宋身子一闪,溜了进来。
“哎哟,你们两个家伙,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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