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卡的时候郑遐心在淌血，一共花了差不多近一万块，那双该死的皮鞋居然要两千八！活那么大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这么贵重的衣物。
当然，这点钱郑遐还是出得起。在部队8年，帮助家里的小妹缴纳学费生活费，他勉强也攒下些积蓄，但是也架不住这么挥霍呀。还没有在海门生活，梁宁宁的安排先给了郑遐一记闷棍，让大头兵第一次真切体验到在发达城市的体面需要付出的代价。
宝马车在车流中行驶。
郑遐还沉浸在失去一万块大洋的失落中。家里老爹种了几亩白术和黄姜，辛辛苦苦一年的收入就给自己半个小时搞了个精光。
“这套西装一般在几种场合穿，一年一度的年终大会，或者出席市里的正式会议，或者觐见领导的时候穿穿。平时上班的时候可以随意一些。你要注意到海门市政府部门那些人的穿着风格，要融入集体在穿着方面就要随大流。既要得体，还要考虑个人品味，海门这个地方穿衣打扮是两极分化，要么放松随意到极致，要么一丝不苟讲究到极致……”
梁宁宁一边开车一边向郑遐讲解本地人的着装习惯。郑遐心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先去掉一万大洋，听梁宁宁说话的口气倒好像自己不是去面试，而胸有成竹地赴职上任。这事情如果办不成那可就亏大了。
见郑遐一首没怎么说话，梁宁宁瞄了瞄郑遐：“怎么？心疼刚才那一万块钱？”
虽然在富婆面前谈钱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但郑遐这人不兴装的，笑了笑说：“有一点。我从未给自己买那么贵的东西。”
梁宁宁笑笑的：“你要去见的那个童伟国是个老古董，喜欢看人穿着的细节，喜欢以貌取人，他还迷信阴阳八卦，你要随随便便上门可不行，必须要给他一个极好的印象。”
噢，原来童理还有这个毛病，难怪梁宁宁煞有其事做了这番安排。郑遐说：“他不是军人出身吗？怎么也讲究这些？”
“你以为每个军人都和你这傻……都和你一样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梁宁宁一笑，飞快地带过，“童理不是军事干部出身，他之前在部队是个司机，给首长开车的志愿兵，后来转业到海门民政局办公室。那个年代在机关转干部身份不难。后来残联从民政分列出来，他几经沉浮，干上了理事长。底层奋斗上来的领导，心思和常人不一样吧。”
郑遐暗暗佩服，一个司机能干到一个地级市处级机关一把手，应该有过人之处。不过，郑遐更惊讶梁宁宁对残联领导背景的了解。梁宁宁不简单呀……
“童理总体来说人还不错，就是性子比较阴沉，不爱说话。你和他交流不要被他的表情影响自己的心态。“
“好的。我知道了。”郑遐小心地应着，“我还要注意什么？”
“尽量不要提及他的军旅生涯，他是司机出身。残联两个副理事长，一个是军分区武装部长上校转业，一个是女医务兵提干转业，打过自卫反击战立过功的，军内级别都比他高。他特别忌讳这个。”
原来还有这个梗啊。郑遐暗暗好笑。
“还有，不能当着他的面抽烟。”
“我本来就不抽烟的。”
“那就好。和他说话要内敛一些，要谦虚谨慎。童理特别喜欢有实力，但是又特别谦虚的人。他讨厌吹牛……”梁宁宁笑了笑，“不过，我好像发现你身上也没这毛病。”
郑遐腼腆地点点头，这大实话，他也不喜欢吹牛逼的人。
……
宝马车在一个高档楼盘的路边停了下来。
“童理家就在里面，8号楼2单元1601。”梁宁宁报出门牌号，“你自己上去。就说是我介绍你来的，这会儿他应该在家。事情办完我在这儿等你。”
啊？郑遐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梁宁宁要陪他一起去的。
“我，我一个人去他家？”郑遐有些心虚。
“怎么？不行？”梁宁宁望着郑遐，脸上是忍俊不住的笑意，“你害怕？”
“不不……”郑遐连忙否认，但是内心却认同梁宁宁的话，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领导他确实有点胆怯。
“你不是老虎么？”梁宁宁眼睛里是鼓励。
郑遐深吸一口气，事己至此还能怎样？刀山火海也得上呀！
郑遐打开车门正要拔腿进小区，梁宁宁叫住他：“喂，老虎，你就打算这么空手上门？”
噢——郑遐登时涨红了脸！怎么把这个重要事项给忘了？海门人最讲礼数，空手上门拜访是大忌，何况那是领导啊。幸亏梁宁宁提醒，要不然铸成大错。
情急之下，郑遐连忙道：“我，我们去买点礼物行不行？”
梁宁宁“噗嗤”一笑：“你呀，这些年在部队怕是白混了。没事，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梁宁宁下了车，打开后尾箱，拎出几个精致的礼品袋，上面印刷着精美的LOGO，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
郑遐手掂量一下，有点沉。略微一瞥，有个布袋里有一盒礼品，上面画着一个人头，是个西洋鬼子，戴着一顶拿破仑帽，是洋酒！LOGO正中赫然有XO的字样。仔细一看，这一个袋子装了好几盒轩尼诗XO……郑遐心里一颤，光这几瓶酒都恐怕不比自己这身西装便宜。剩下的礼品袋还是什么？估计也都是贵重物品吧。
“梁……宁宁。”郑遐内心感激，连称呼都不自觉地变了，想喊一声“梁小姐”又觉得有疏离感，叫一声“宁宁”的昵称他又说不出口，窘迫之下，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梁宁宁笑魇如花，说：“你打算叫我什么？”
梁宁宁波光流转，毫无顾忌地盯着郑遐。
郑遐头一低，哼哧了半晌，梁宁宁却一句话先解除了他的尴尬：“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办事呀！”
郑遐“嗯”了一声，把礼品袋一拎，转身就走。
……
进了小区，沿着林荫道首奔8号楼。
郑遐边走边抑制着心跳。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大人送到陌生幼儿园门口的孩子。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位运筹帷幄、掌控一切、带着关切之心的家长。她为他打通了关节，铺好了路，让自己鼓足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审视。
如果这件事真的办好了，怎么回馈她这份情义？郑遐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1601的门牌近在眼前，他抬手，指尖有些颤抖，最终还是坚定地按下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楼道里响起，也敲在郑遐紧绷的神经上。门内，未知的命运正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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