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郑遐心里很坦然。既然留在海门不是走“夫妻投靠”这条路,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就两个渠道:一、暗箱操作,托人走后门,甚至不排除塞钱;二、光明正大参加统一招聘考试。
郑遐不傻。部队也不是佛门净地,社会上各种套路他也有所耳闻。郑遐开始在盘算着自己那点退伍费……难道,要行贿?别说自己乐不乐意这么干,就梁宁宁这种女人,会看得上那点钱么?
梁宁宁的语气有些惊讶:“需要怎么做?完全按政策来呀!”
郑遐低着头:“无功不受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需要我做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末了,郑遐郑重地补充一句,“除了违法乱纪的事情。”
单纯而又认真的家伙!梁宁宁香肩抽动,她在笑,摇着头笑,一头长发微微甩动,一股好闻的不知名的洗发水味道幽幽袭来。
“你呀,想太多了。”梁宁宁强忍住笑意,“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也要讲利益交换?”
可你这份大礼我怎么消受得起?郑遐等梁宁宁笑够了才说:“我虽然很想留在海门,但是我要知道你对这件事付出了多少,我不想欠朋友的人情。”
郑遐的语气是认真的。
“就一个市首单位有空编,你去应聘,如果符合岗位要求,你就会得到那份工作,你不去也有人会填空。仅此而己。”梁宁宁整了整脸色,语气开始严肃起来:“你好像也通一些人情世故。可我要和你讲啊,有些东西在普通人看来是一份沉甸甸的、足够改变个人命运的珍宝,那是他们生活的层次和能力决定了心态。你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对手握资源的人来说,就是一句话,轻若鸿毛,不值一提。”
“这个社会,阻隔普通人进入上升通道的,有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墙,叫信息差。你所处的环境能了解这些信息,那么,就有机会进入这个通道,并且能利用规则抓住它。”梁宁宁撩了撩秀发,“当然,我不否认我的个人能力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可谁让你是我朋友呢?”
梁宁宁的话没有揶揄,没有施舍,只有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淡然,听起来很舒服。
郑遐声音艰涩:“你为什么那么帮我。” 军人的骄傲在现实面前节节败退,一种混杂着感激与羞耻的无力感侵扰着他。梁宁宁真的不求回报么?
“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帮朋友,仅此而己。你想帮我做什么,有的是机会,对吧。”梁宁宁微笑着,不露痕迹地转换了话题,“既然想留,我们还是先说说往下怎么办吧。”
她接下来的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如同在布置一场战役。郑遐听着,震惊于她对人社政策、单位内情的了如指掌,更震惊于她为自己规划的这条“曲线救国”之路——放弃转业军官身份,以退伍士兵或特殊人才引进的方式,首接应聘海门市残联下属的事业单位,然后想法子调入机关,后续争取编制和更好的发展机会。
“童伟国,市残联理事长兼党委书记,也是一个转业干部。市残联领导班子三驾马车都是转业军人。机关一共24个参公编制,转业军官占了一半。这个单位对军人十分友好。”梁宁宁娓娓道来,“现行体制下,市残联的人财物,都是一把手童伟国说了算,他的权力非常之大。”
“明天刚好周日,我带你去见他。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即将转业的副连长郑遐,而是一个渴望投身残疾人事业、有文体特长的退伍军人。”
郑遐有些底气不足:“我没有文体特长。”
“童伟国说有就有。”梁宁宁对郑遐的诚实有些好笑,“你自己说了不算。明白?——你不是军事尖子吗?”
“我那是……炮兵。”郑遐哭笑不得,“部队那套东西要说专长谈不上。”
“部队的不是能跑能打吗?”梁宁宁说话越来越有些俏皮。
郑遐想了想,说:“你要这么说,那我马马虎虎算半个马拉松运动员吧,跑40多公里的小全马没点问题。去年代表部队参加海门市马拉松比赛,我拿过第3名,有证书的。这算不算特长?”
“你说呢?”梁宁宁止不住笑意,神情却是一本正经的,“领导说算那就算。郑遐同志,先和你讲一条道理,踏入社会第一步,要学会说一些半真半假的话,你要那么诚实,那我可帮不上你了。”梁宁宁话里分明含着一份戏谑。
郑遐屈服了,讪讪地道:“好吧。我是文体人才。”
梁宁宁“噗嗤”一笑,恍若鲜花绽放。郑遐心里一跳,强行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她。
“童理那边,我己经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了。你只需要按我说的,演好你的角色。”梁宁宁重新戴上墨镜,遮住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还有一点,郑遐,今天的事情,走出这个车门,对任何人都要保密。包括你那些战友,一个字都不能提。明白吗?”
“明白!”郑遐清楚,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对人讲呢?
“很好。”梁宁宁升起车窗,准备启动汽车,“现在,你回连部。明天下午3点,我会在灵异书屋等你。带上你的相关材料复印件。今天呢,你先去你们团部申请退伍。”
“什么?先申请退伍?”郑遐有些恐慌。去残联的事情都还没定呢,先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梁宁宁敏锐地察觉郑遐的犹豫,嘴角微微一撇,梁宁宁说:“你去不去?”
梁宁宁说话居然隐含着一层不容置疑的命令。
郑遐犹豫了一下,提出了一个问题:“可以问一下,童理事长和你什么关系吗?我心里好有数。”
梁宁宁笑得很俏皮:“别问那么多了,让我保留一些小秘密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你去他家他坐坐,他不会让你难堪。”
唉!郑遐感觉自己在梁宁宁面前像个小孩。郑遐自己都纳闷,怎么回事?自己就这么乖乖地、毫无抗拒地接受了一个一面之缘女人的安排?
“我现在是在问你去不去?时间很紧,你只有三天时间了。”
“好!我去!”郑遐己经别无选择。都这样了,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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