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从踏入模拟手术室的第一秒就攫住了林晚星。这里比真实的手术室更空旷、更寂静,也显得更加冷酷无情。惨白的无影灯光打在中央孤零零的手术台模型上,西周环绕着各种闪烁着幽光的模拟仪器和器械台,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崭新塑胶模型混合的、毫无生气的味道。
沈砚己经站在主刀位,背对着门。深灰色的衬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手腕。他面前巨大的液晶屏上,正显示着复杂的心脏解剖模拟图,血管和瓣膜纤毫毕现。他没有回头,仿佛林晚星的到来只是空气中微不足道的扰动。
林晚星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限,喉咙发紧,手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汗。她强迫自己走到器械护士的位置站定,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这里没有病人,没有其他医护人员,只有她和这座名为“沈砚”的冰山,以及即将降临的、未知的恐怖训练。
沈砚终于转过身。那双冰封的眸子精准地落在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审视和评估,如同在检查一件即将投入使用的精密仪器是否有瑕疵。这目光让林晚星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解剖台上,无所遁形。
“开始计时。”沈砚的声音打破死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涟漪。他甚至没有说明要做什么,只是抬手,指向旁边一个闪烁着红色数字的‘金属倒计时器’
林晚星还没反应过来,沈砚己经拿起一把最基础的手术刀柄,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动作,朝着器械台的方向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传递”手势。
“刀!”指令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林晚星浑身一激灵,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手术刀片(型号是11号!她脑中警铃大作,飞快确认),想要装到刀柄上递过去。可过度紧张让她的手指僵硬笨拙,刀片在刀柄卡槽边缘滑了一下,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0.5秒延迟。”沈砚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审判官落下法槌。
他并未接过刀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颤抖的手指,“基础安装错误率,扣5分。”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5分!这就扣了5分!她甚至还没开始真正的操作!
倒计时器冰冷的红色数字无情地跳动着。
“镊(精细镊)!”
“吸引器!”
“持针器,4-0 Prolene!”
指令一个接一个,频率越来越快,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沈砚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个手势都精准无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林晚星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场高速旋转的飓风,大脑被指令塞满,眼前只剩下不断切换的器械和那双冰封锐利的眼睛。
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鬓角和后背。每一次传递,她都拼尽全力去克服指尖的颤抖,去回忆器械的位置和型号。但沈砚的要求近乎苛刻:
角度偏差超过15度?扣分!(“影响主刀操作路径,效率低下。”)
传递力度稍大或稍轻?扣分!(“力量控制是精准配合的基础。”)
眼神有0.1秒的游移?扣分!(“专注力是生命线。”)
甚至在她因高度紧张而呼吸急促时,他冰冷的点评也会响起:“呼吸紊乱影响肌肉稳定,控制它。”
短短十分钟,模拟器械台上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战役。林晚星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每一次扣分都像一把钝刀在心口割过。她看着倒计时器上流逝的时间和旁边电子板上那触目惊心、不断累积的负分(-15分!),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再次淹没。
就在她因连续高强度操作和巨大的心理压力而眼前阵阵发黑,传递一个血管钳时指尖再次剧烈颤抖,几乎要脱手时
一只戴着无菌手套(模拟训练中他依旧要求无菌观念)的手,如同铁钳般,毫无预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林晚星短促地惊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坚硬和绝对的掌控力。她惊恐地抬头,对上沈砚近在咫尺的冰眸。
那眼神锐利如刀,首首刺入她因恐惧而混乱的眼底,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拇指,精准而用力地,压在她手腕内侧的桡骨茎突上,那是一个能清晰感受到脉搏跳动的位置。力道很大,压得她骨头生疼,却也奇异地、强制性地稳住了她疯狂颤抖的手指。
“抖?”沈砚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就在她头顶上方,裹挟着冰冷的寒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抖就滚出去,心外科不需要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废物。”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带着消毒水和一种冷冽的、属于他个人的独特气息。如此近的距离,林晚星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冰眸深处那毫无波动的、如同冻土般的森寒。被扣住的手腕传来清晰的痛感和一种被完全掌控的无力感,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憋了回去。
“废物”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呼吸”沈砚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重了一些,那压迫感仿佛要碾碎她的骨头,强迫她将注意力集中到控制身体上
“深,慢。控制你的横膈膜。再抖一次,今晚加练两小时。”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残酷的惩罚机制。
林晚星痛得冷汗涔涔,屈辱和恐惧在胸腔里翻江倒海。但就在这极致的压迫和冰冷的命令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反抗本能,混合着那点“不甘心”的火星,猛地在她心底炸开!她死死盯着沈砚近在咫尺的冰眸,仿佛要将那冻土烧穿,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忽略手腕的剧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再极其缓慢、带着颤抖的余韵,将那口气吐了出来。
一次,两次…
尽管身体还在他强大的掌控下微微发颤,但指尖那疯狂的抖动,竟然真的、奇迹般地,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虽然依旧不稳,但至少不再像筛糠。
沈砚的冰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他盯着她憋得通红却死死瞪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屈辱、恐惧,却也有一簇不肯熄灭的、异常执拗的火焰。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松开了。
手腕上残留着清晰的指痕和冰冷的触感,隐隐作痛。林晚星飞快地将手缩回,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新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也掩饰住那份几乎失控的颤抖和被触碰后的异样心悸。
“继续”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和平稳,仿佛刚才那近身的、带着绝对掌控力的压制从未发生过。他退后一步,重新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目光再次投向器械台,“持针器,5-0 Prolene。倒计时重置。”
倒计时器冰冷的红光重新亮起,鲜红的数字开始跳动。
林晚星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退。她看着那不断跳动的数字,看着旁边电子板上刺眼的负分,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刚刚被“审判”过的手腕上。
那里残留的冰冷和痛楚,像一道耻辱的烙印,也像一道无声的鞭策。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再次将手伸向器械台。指尖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但眼神,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专注,甚至带上了一丝被逼出来的、近乎凶狠的倔强。
地狱星辰?那就让她在这片冰冷残酷的星空下,先学会站稳脚跟!沈砚,你等着看!
模拟手术室再次陷入只有器械碰撞声、冰冷指令声和倒计时滴答声的“战场”。林晚星像绷紧到极致的弦,在沈砚冰寒目光的持续高压下,在倒计时器的死亡催促下,笨拙、挣扎,却异常顽强地,开始了她在地狱中的第一课 如何在沈阎王面前,控制住自己该死的呼吸和颤抖的手指。
而沈砚,如同掌控一切的冰冷君王,伫立在无影灯下,深邃的冰眸将女孩每一个细微的挣扎、每一次强忍的颤抖、每一分被逼出来的倔强都尽收眼底。无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刚才扣住那纤细手腕时,那异常快速、几乎穿透他冰冷外壳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灼热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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