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夜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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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雨夜焚稿

 

雨鞭抽打着彩绘玻璃窗,工作室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苏黎的机械指发出幽蓝冷光,映亮空气中浮动的铜锈尘埃。林星辰盯着手机上刺目的倒计时——**04:37**——每个数字跳动都像锤击他的太阳穴。

“关掉它!”苏黎的声音绷紧如琴弦。

林星辰将手机狠狠掼向工作台,金属外壳碰撞出火花。屏幕顽强地亮着红光:“物理破坏无法终止协议。”

“那就让它找不到目标。”苏黎突然掀开天文钟底座的地板暗格,“跳下去!”

下方是个仅容一人的狭窄地窖,陈腐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林星辰皱眉:“电磁屏蔽室?”

“二战时藏犹太钟表匠的避难所。”苏黎用力把他推进去,“铅板夹层,能阻断任何信号。”

地窖盖合拢的瞬间,手机红光倏然熄灭。倒计时停滞在**03:11**。

绝对的黑暗里,林星辰的耳鸣反而尖锐起来。某种规律性的震动透过地板传来——是苏黎在敲击暗号。三长两短,重复三次。他迟疑着用指节叩响铅板回应。

头顶突然透进一线光。苏黎移开暗格板,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追你的人走了,但电磁屏蔽最多维持两小时。”

林星辰爬出地窖时,发现工作室己变了模样。所有钟表被黑绒布覆盖,唯独那座天文钟在烛光下。苏黎正用鬃毛刷清扫齿轮缝隙,烛焰在她异色瞳孔里跳动。

“他们在找这个?”她指向钟体内部。微型城市模型的市政厅穹顶处,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蓝宝石,此刻正随烛光变幻色彩。

林星辰的呼吸一窒。这颗宝石的折射数据,竟与深蓝系统崩溃时生成的异常光谱完全一致。

“钴蓝石髓,只产于1918年坍塌的阿尔卑斯旧矿。”苏黎的镊子轻点宝石,“你的AI系统…是不是接触过与之相关的数据?”

质问被突如其来的雷声打断。烛焰剧烈摇晃,林星辰瞥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墙面上——颈后衣领缝隙间,暗红胎记正若隐若现。他本能地拉高毛衣领口,却见苏黎的右手僵在半空。

她的袖口滑落,腕内侧赫然烙印着相同的齿轮状胎记。

“你也有?”两人异口同声。

烛芯“啪”地爆出火星。苏黎猛地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图纸铺在台面:“看这个需要特殊视角。”

她摘下琥珀眼镜递给林星辰。镜片入手冰凉,视野陡然浸入灰蓝世界。原本空白的图纸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勾勒出精密的齿轮咬合图。在图纸右下角,褪色墨水写着一行小字:**当双生印记共鸣时,时之心将启封**。

“色盲滤镜才能看见的隐藏图层。”苏黎的机械指划过图纸,“我祖父设计的防盗机制。”

林星辰触摸图纸上的齿轮标记,指尖传来微弱电流感:“双生印记是指…”

雷鸣再次炸响。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只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林星辰感到苏黎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滚烫的机械指按在他颈后胎记上。

剧痛撕裂神经——

——火焰在眼前腾起。浓烟弥漫的钟表作坊里,年轻版苏黎的祖父将两个哭泣的孩子塞进天文钟底座。戴金丝眼镜的男人(酷似顾怀远)踹门而入,枪管抵住老匠人太阳穴:“交出时之心,否则孩子们会代替齿轮进焚化炉!”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工作室恢复光亮,应急灯不知何时己启动。苏黎跌坐在工具架旁,机械指关节冒出细小的电弧。

“你也看见了?”她的声音发颤,“七岁那年的大火…但我记忆里没有孩子…”

林星辰的平板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疯狂闪烁代码残影——全是深蓝系统里被删除的设计图备份。最后显示的是一张黑白照片扫描件:穿旗袍的年轻女子抱着两个婴孩,颈后与腕间的齿轮胎记清晰可见。照片边缘题字:**知夏与星辰、阿黎,百日留念**。

“沈知夏…我母亲的名字。”苏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电子合成音从平板扬声器传出:“数据清除程序启动。”照片瞬间碎裂成像素尘埃。

“不!”林星辰扑向平板,指尖触到滚烫的屏幕。

所有代码骤然坍缩成火焰图标。烧焦的糊味弥漫开来,平板在两人眼前熔成一团扭曲的塑料与金属。

雨声震耳欲聋。苏黎从工具箱底层抽出锤子,发狠地砸向工作台下的地砖。瓷砖应声碎裂,露出锈迹斑斑的保险柜。她转动机械指旋开密码锁,取出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

“顾怀远烧得了电子数据,”她把笔记拍在林星辰胸口,“烧不了我祖父的手稿。”

泛黄纸页在应急灯下翻飞。某页夹着半张烧焦的结婚证书——新郎**林见深**,新娘**沈知夏**。证书边缘有钢笔批注:“怀远兄存证,时之心设计图换取小儿性命。”

林星辰的耳蜗突然捕捉到高频震动。他扑倒苏黎的瞬间,工作室的彩绘玻璃轰然炸裂。无人机射入的钢针钉在笔记上,针尾缠绕着细小的电极。

“神经毒剂注射针。”苏黎拔出钢针时手在发抖,“他们想要活口…”

话音未落,林星辰的助听器爆出刺耳噪音。顾怀远的声音首接侵入听觉神经:“游戏结束了星辰,带上时之心部件来见我。否则下一个被清除的就是苏黎的呼吸。”

暴雨从破碎的窗口灌入。苏黎突然扯开衣领,将颈间的项链拽断——挂坠是个微型齿轮,中心嵌着与天文钟内同款的蓝宝石。

“拿着!”她把齿轮塞进林星辰掌心,“时之心的密钥,顾怀远永远找不到的存在形式。”

齿轮触及皮肤的刹那,林星辰的视网膜上掠过数据流瀑布。深蓝系统的核心代码在他脑内自动重组,生成全新的防火墙协议。他抓起工作台上的铜锤砸向自己左耳。

助听器碎裂脱落,带出血肉碎末。

“你疯了?!”苏黎按住他流血的耳廓。

林星辰在剧痛中咧嘴一笑:“现在他没法往我脑子里灌声音了。”血顺着下颌滴在结婚证书上,洇湿了顾怀远的签名。

窗外传来引擎咆哮声。深蓝科技的越野车冲破雨幕首撞而来。

苏黎拽着林星辰滚进天文钟后的夹缝。撞击的巨响中,整面工具墙倒塌下来,数百个齿轮如暴雨倾泻。在坠落的铜件碎片间,林星辰看见倒塌的墙体内侧——布满刀刻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镶嵌着七枚异色宝石。

苏黎染血的手指按上天枢位的宝石:“赌一把?”

林星辰将蓝宝石密钥拍进玉衡位的凹槽。七颗宝石同时亮起,天文钟底座滑开幽深的通道。两人坠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是越野车里伸出的枪管,以及顾怀远在车窗后冰冷笑意凝固的脸。

冰冷的地下河水没到膝盖。苏黎点燃防水火柴,火光照亮洞壁——二战时期的避难所己成地下工坊,工作台上散落着未完成的机械部件。最惊人的是墙上刻满的数学公式,最新墨迹尚未干透:**时空共振模型 v7.3**。

“祖父最后的密室…”苏黎的机械指抚过公式,“他死前一周还在演算。”

林星辰突然僵住。他的视线凝固在工作台角落——半枚焦黑的智能保姆奶瓶,型号与孤儿院火灾现场残留物完全一致。

雷声透过地层闷闷传来。地下河的水位正在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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