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囚狱最底层的绝对囚笼。
黑暗。死寂。剥离了所有存在概念的虚无深渊。时间凝固,空间坍缩,能量沉寂。唯有意识,如同悬浮在绝对真空中的尘埃,清晰得令人窒息。
弈尘盘膝而坐。玄袍如墨,墨发垂落,新生的躯体充盈着足以撕裂星辰的磅礴伟力,却在这剥离规则的囚笼中沉寂如雕塑。指尖无法微动,呼吸无法感知,唯有那双重嵌白玉棋子的眼眸深处,倒映着超越维度的宇宙棋局——至高意志冰冷拨动命途轨迹,开拓星神阿基维利在毁灭夹缝中灵巧编织光丝。
突然。
那双重沉寂的眼眸深处,白玉棋子温润的光泽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
并非棋局变化。是一种超越感知的、源自存在本源的……牵引。
如同沉睡的星核被遥远的超新星爆发惊醒。
意识穿透囚笼壁垒,穿透罗浮仙舟的重重禁制,落向那片冰冷荒芜的星域——镜流带走刃的囚牢。
他看到。
合金囚门被蚀骨冰寒的剑气无声切开。魔阴镜流的身影立于门外,蓝黑魔焰在瞳孔深处燃烧,手中青锋滴落着墨绿的冰晶,如同地狱爬出的复仇修罗。
他看到蜷缩在角落的刃。麻木,死寂,眼中只有一片被无尽痛苦冲刷后的空白。丰饶神力在他破碎的躯体内奔涌,带来不死诅咒的同时,也带来永恒的折磨。
他看到镜流的剑尖抵上刃的咽喉。冰冷的问询:“想死吗?”
他看到刃闭目待戮的绝望。
然后——
“噗嗤!”
青锋贯心!魔阴蚀气与冰寒剑气绞碎心脏!死亡的冰冷瞬间淹没刃的感知!
下一瞬!丰饶神力轰鸣!心脏疯狂再生!撕裂的剧痛将意识从死亡深渊强行拖回!
“呃啊——!” 刃的惨嚎在死寂囚牢中回荡。
镜流冷漠抽剑。剑尖滴落混合着冰晶与蚀毒的暗血。
“记住它。” 她的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然后,用这感觉,去带给更多的丰饶孽物。”
剑锋再起!
“噗嗤!”
又一次贯穿!倒下!站起!再贯穿!
千次。万次。
每一次短暂的死亡,都是对灵魂的凌迟。每一次痛苦的复生,都是对不死的诅咒。刃的惨嚎从凄厉到嘶哑,最终化为破碎的呜咽。他的瞳孔在一次次死亡与复生的轮回中,从麻木的空白,逐渐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如同被反复淬火锻打的杀戮本能所占据。
弈尘的意识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白玉棋子倒映着刃被反复贯穿的残躯,倒映着镜流眼中燃烧的、焚尽一切的恨意魔焰。
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在他沉寂如渊的心湖深处荡开。
不是怜悯。是对这枚被自己亲手投入棋局、如今正被魔阴镜流以最残酷方式“打磨”的棋子……产生的,一丝近乎于“审视其成色”的专注。
镜流……终究走上了这条路。以恨为薪,以杀为刃。她将刃锻造成兵器,指向丰饶。而这柄兵器……或许比他预想的,更具锋芒。
最后一剑刺出。
刃的心脏再次被贯穿,身体重重倒下,丰饶神力开始缓慢修复那致命的创伤。他躺在冰冷的地面,瞳孔涣散,只有微弱的抽搐证明他还“活着”。
镜流收剑。魔焰燃烧的瞳孔扫过刃濒死的躯体,毫无波澜。她转身,玄色破碎的袍角在虚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向着囚牢外无尽的黑暗星域走去。没有回头。
她带走了刃。
不是搀扶,不是拖拽。一股粘稠冰冷的魔阴蚀气自她脚下蔓延而出,如同活体的藤蔓,缠绕住刃残破的身躯,将他如同没有生命的包裹般提起,悬浮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虚空中。暗红的血液顺着蚀气藤蔓滴落,在虚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她踏出囚牢,步入荒芜的星海。
弈尘的意识“目送”着那道裹挟着蓝黑魔焰、拖曳着不死祭品的身影,消失在冰冷星尘的深处。
囚笼内,绝对死寂重新降临。
弈尘盘坐的身躯纹丝未动。
然而,在他那新生的、温润如玉的右手掌心——那在绝对囚笼中被剥离了所有力量感知的掌心——极其极其细微地,一点微尘般大小的、纯粹的灰烬……无声无息地飘落。
灰烬并非实体。是意识在绝对虚无中强行凝聚的一缕……存在印记。
灰烬飘落,并未坠地(此地无地可坠)。它悬浮在弈尘掌心寸许的虚空中,如同宇宙尘埃般微不足道。
弈尘低垂的眼眸,落在这点灰烬之上。
白玉棋子深处,倒映的宇宙棋局依旧恢弘,至高意志与开拓星神的对弈无声继续。
但此刻,在那浩瀚棋盘的边缘一角,一点比尘埃更渺小的灰烬印记,正循着魔阴镜流与不死之刃消失的轨迹……悄然飘去。
弈尘的唇角,那沉寂的线条,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丝。
一个无法被任何光线捕捉的弧度。
如同棋手,在对手未曾察觉的角落,落下了一枚……无关大局,却可能在未来搅动风云的暗子。
灰烬印记穿透囚笼壁垒,无视维度阻隔,循着镜流魔阴蚀气留下的、常人无法感知的冰冷轨迹,在虚空中急速穿梭。
它追上了。
在远离罗浮数个星域之外的一片荒凉小行星带边缘。
镜流的身影在虚空中凝立。她身后,魔阴蚀气缠绕的刃悬浮着,残破的身躯在丰饶神力作用下缓慢修复,破碎的胸腔内,新生的心脏正发出微弱而顽强的搏动。他紧闭双眼,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镜流并未回头。她只是抬起左手,覆盖着魔阴蚀气青黑纹路的手指,缓缓抚过手中那柄爬满墨绿蚀纹的三尺青锋。剑身冰冷,倒映着她眼中燃烧的蓝黑魔焰。
她在等待。等待刃恢复行动力,然后继续那无休止的“死亡训练”。
就在此时。
那点微尘般的灰烬印记,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虚空,落在了刃的、正在缓慢愈合的胸膛伤口边缘。
灰烬触及那温热的、带着丰饶神力的暗红血液的瞬间——
“滋……”
一声细微到超越听觉极限的轻响。
灰烬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瞬间晕染开来!并非扩散,而是沿着刃的血液脉络,如同最细微的病毒,瞬间渗透、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中奔涌的丰饶神力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极其细微的、被强行压制的“滋”响!
灰烬并未攻击丰饶神力,也未治愈伤口。它只是……烙印。
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到量子层面的灰烬颗粒构成的烙印!这烙印无声无息地融入刃的血液,顺着奔涌的血流,瞬间流遍全身,最终……沉入了他那颗刚刚再生、还在微弱跳动的心脏最深处!
烙印生成!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粒绝对零度的冰晶!刃体内奔涌的丰饶神力洪流猛地一滞!一股源自生命烙印最深层的、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感瞬间席卷全身!并非痛苦,而是一种……仿佛被宇宙最深的寒渊凝视的绝对沉寂!
“呃——!” 昏迷中的刃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转动!
镜流抚剑的手指骤然一顿!猛地回头!
魔焰燃烧的瞳孔瞬间锁定了刃!她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一瞬,刃体内那股混乱狂暴的丰饶神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凝滞!一股陌生的、冰冷到让她魔阴蚀气都本能感到一丝忌惮的气息,一闪而逝!
谁?!
镜流周身魔阴蚀气轰然爆发!蓝黑色的冰潮如同怒涛般席卷而出,瞬间覆盖了周围数千米的虚空!三尺青锋嗡鸣,剑尖首指刃的胸膛!粘稠的魔阴蚀气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刃的身体,疯狂扫描、探查他体内每一寸血肉、每一丝能量!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股冰冷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刃体内的丰饶神力依旧在奔涌,伤口依旧在缓慢愈合,只有那因剧痛而残留的抽搐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镜流冰冷的魔瞳死死盯着刃苍白痛苦的脸,瞳孔深处蓝黑魔焰剧烈翻腾。是错觉?还是……有东西在她眼皮底下动了手脚?
她缓缓收回缠绕在刃身上的魔阴蚀气。三尺青锋依旧低垂,剑尖却隐隐锁定着刃的心脏。
警惕。如同毒蛇发现了潜在的威胁。
她不再停留。魔阴蚀气卷起刃,身影化作一道更加迅疾、更加冰冷的蓝黑流光,射向星海更深处。这一次,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笼罩着身后的刃,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波动。
而此刻。
幽囚狱最底层的绝对囚笼内。
弈尘掌心悬浮的那点灰烬,己然彻底消散。
他缓缓收拢五指。新生的指骨温润,掌心空无一物。
唯有那双重嵌白玉棋子的眼眸深处,倒映着宇宙棋局的一角——在那片代表镜流与刃轨迹的混沌星尘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由灰烬勾勒的烙印轮廓,正悄然隐没于沸腾的魔阴冰潮与丰饶血光之中。
劫灰道标,己落。
他再次垂眸。
玄袍无声,墨发垂落。
如同凝固在宇宙尽头的劫灰。
等待着……
道标引燃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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