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裹着的凉意,G市一中的银杏大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李星遥背着深蓝色帆布书包,脚步轻快地踩过铺满落叶的小径。书包带上系着的银杏叶挂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是她初中毕业时,妈妈特意为她准备的入学礼物,说是能带来好运。挂坠边缘泛着柔和的光泽,叶脉间还镶嵌着一颗细小的碎钻,每当阳光洒落,便会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昨夜的秋雨在地面留下深浅不一的水洼,倒映着枝桠间漏下的晨光。星遥抱着一摞崭新的课本,小心翼翼地避让着积水,帆布鞋尖偶尔掠过的银杏叶,溅起几缕晶莹的水珠。她低头数着地面上的纹路,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转角处,一个抱着作业本的身影匆匆出现。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小心!”只听“哗啦”一声,课本和作业本如雪花般散落一地。星遥蹲下身去捡,却发现自己书包带和对方的紧紧缠在了一起,任凭怎么拉扯都解不开。她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女孩穿着熨烫得笔挺的校服,齐肩短发在阳光下泛着栗色的光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眼下还沾着一点墨渍,显得有些狼狈又可爱。她怀中的作业本边角微微卷起,最上面那本封皮印着“诗词鉴赏”西个字,露出半截淡紫色的书签。
“新班级是七班吗?”女孩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如林间的溪流。她伸手推了推眼镜,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我看你胸牌和我一样。”
李星遥这才注意到对方胸前的校牌,上面赫然写着“高一(7)班 何枕书”。她忍不住笑了:“真巧,我也是。”笑声惊飞了枝头停歇的麻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中,几片金黄的银杏叶缓缓飘落。
何枕书蹲在地上,从笔袋里掏出一支圆规,小心翼翼地用尖部挑着纠缠的书包带:“别动,我试试能不能解开。”阳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星遥手背上烙下一片暖金。微风拂过,银杏叶簌簌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着何枕书身上若有若无的墨香。
“你看,这里卡住了。”何枕书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星遥的手腕。星遥这才发现,书包带不知何时勾住了圆规的金属环,布料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两人的指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何枕书专注的神情让星遥想起家中养的那只小猫,总爱歪着头研究毛线团。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两人终于解开了书包带。她们一边收拾散落的书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枕书说她从小就喜欢读书,书包里永远装着一本诗集,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李星遥则害羞地透露自己喜欢画画,课本空白处总是画满了小插画,希望以后能当插画家。
“你的书包带真特别。”何枕书突然指着星遥书包上的银杏叶挂坠,“是自己做的吗?”
“不是,是我妈妈送的。”星遥轻轻摸了摸挂坠,“她说银杏象征着坚韧和永恒,希望我在高中能一切顺利。而且你看,”她转动挂坠,碎钻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这里还有一颗小钻,像不像星星?”
“很有意义呢。”何枕书笑着说,“我妈妈给我取名‘枕书’,也是希望我能与书为伴,在文字中找到自己的世界。不过我总觉得,名字里带‘书’字的人,好像都逃不掉和作业较劲的命运。”她举起被雨水浸湿一角的作业本,无奈地晃了晃。
两人抱着书本走进教室时,早到的同学们己经三三两两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教室里一片热闹的交谈声,桌椅挪动的声音此起彼伏。班主任陈老师站在讲台上,正在整理着手中的名单,镜片后的眼睛笑眯眯地扫过每一个学生。
“你们两个来得正好。”陈老师看到她们,微笑着说,“找个位置坐下吧。”
星遥和枕书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放下书本后,星遥好奇地翻看着何枕书的课本。只见扉页上用漂亮的瘦金体写着:“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旁边还用红笔标注着“苏轼《望江南·超然台作》”。
她鬼使神差地拿出笔,在自己的课本扉页写下“醉后不知天在水”。写完后,她侧过身,将两本书并在一起。奇妙的是,这两句诗连起来,竟像是天生一对,浑然天成。更令人惊喜的是,何枕书课本上的红笔批注与星遥字迹的间距,恰好形成了一个心形的空白区域。
“哇,好巧!”何枕书也发现了这个惊喜,眼睛亮晶晶的,“感觉就像是我们的专属暗号。不如我们把这两句话抄下来,贴在课桌里吧?”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第一堂课是语文课,老师在讲台上热情洋溢地介绍着高中语文的学习内容和要求。星遥却有些走神,她偷偷瞥向旁边认真做笔记的何枕书。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为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阴影,随着她低头写字的动作轻轻颤动。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变得喧闹起来。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在走廊上聊天、打闹。星遥和何枕书也来到走廊,倚着栏杆,看着楼下操场上奔跑的人群。风掠过银杏树梢,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你看,那边的花坛里开了好多小雏菊。”星遥指着远处说道。花坛里,白色的小雏菊在绿叶间若隐若现,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地穿梭。
何枕书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真漂亮。听说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还有纯洁、天真的意思。不过我觉得,它们更像是散落在人间的小星星。”她忽然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就像你书包上的那颗钻。”
“你知道的真多。”星遥忍不住赞叹。
何枕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从书里看来的。其实除了看书,我还喜欢写诗,不过写得不太好就是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封皮上画着一只衔着书卷的青鸟,“这是我的灵感本,有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句子,就会记下来。”
“哇,你会写诗!”星遥眼睛一亮,“能不能给我看看?”
“现在不行啦,都在家里呢。”何枕书有些羞涩,“等下次带来给你看吧。说起来,你画画那么厉害,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幅呗。”
“当然可以!”星遥爽快地答应,“你想让我画什么?”
何枕书歪着头想了想,阳光将她的短发染成琥珀色:“就画我们今天相遇的场景吧,银杏大道、纠缠的书包带,还有……”她突然凑近星遥耳边,小声说,“你手背上的那片阳光。我总觉得,从看到那片光的瞬间起,今天就变得不一样了。”
星遥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她轻轻推了何枕书一下:“好,一言为定!不过你也要把写的诗给我看。”
“成交!”何枕书笑着伸出手,两人郑重地握了握。远处传来预备铃的声音,她们相视而笑,一起跑回教室。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仿佛在为这场奇妙的相遇喝彩。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紧紧相握的双手,将握住整个青春的温暖与美好,在未来的日子里,书写更多动人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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