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狂风渐渐平息，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浓郁不散的血腥邪气。三名邪修眼见江辰身上爆发出那融合了龙元与生机的青金之力，连他们联手攻击都撼动不了分毫，又瞥见敖璃虽然虚弱却己重新凝聚起冰冷杀意的眼神，最后一丝斗志彻底崩溃。
“撤！” 那干瘦邪修当机立断，猛地捏碎一块漆黑的骨符，化作一道裹挟着腥风的黑烟，瞬间遁入虚空。
“走！” 黑鳞邪修和妖艳妇人也毫不犹豫，各自施展保命遁术，化作一道血光和一道粉红烟霞，仓皇逃离，连头都不敢回。
强敌退去，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弛。
“噗！” 江辰再也支撑不住，体表那流转着青金符文的光罩瞬间消散，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融合龙元与生机之力带来的力量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经脉被反复冲刷后的剧烈酸痛。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血污浸透了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疼痛（硬抗那三击的内伤并未完全消除）。
然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体内那股残留的、属于敖璃的冰蓝色龙元。它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冰龙，虽然暂时被他的生机之力引导驯服，完成了初步的经脉冲刷和《沧溟化龙诀》第一重的奠基，但其本质的霸道与浩瀚，依旧蛰伏在他的西肢百骸，与他自身的善德之力格格不入。强行融合带来的负荷，远超他的想象。
“江大哥！”
“辰辰！”
带着哭腔的呼喊从下方传来。程小霖和李小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上楼顶。程小霖看到江辰跪在地上、浑身浴血的模样，眼泪瞬间决堤，不管不顾地扑过来，紧紧抱住他，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李小珺也红了眼眶，小手紧紧抓住江辰的胳膊，冰冷的阴气中充满了后怕和担忧。
“我…我没事…”江辰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想安慰她们，声音却沙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敖璃依旧站在原地，月白长裙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绝美的侧影。她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但江辰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那原本浩瀚的龙威变得极其内敛，甚至有些…飘忽不定？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紧抿的唇角残留着一丝未完全擦净的金红色血迹。最重要的是，她贴在江辰后心的那只手，在敌人退去时便己收回，此刻正微微拢在袖中，指尖似乎在不易察觉地轻颤着。
强行催动本源龙元为江辰引导《沧溟化龙诀》，对她本就因渡劫和破阵而极度虚弱的身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那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便是龙元过度消耗、根基不稳的征兆。
“敖璃前辈…您怎么样？”江辰推开程小霖，挣扎着想站起来，看向敖璃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一丝愧疚。他知道，若非为了救他，敖璃绝不会落到如此虚弱的地步。
敖璃的目光与江辰在空中相遇。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复杂的情愫一闪而逝——有对他关切目光的微澜，有对他能承受《沧溟化龙诀》的些许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窥见虚弱的冰冷疏离，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恼？似乎很不习惯被人用这种担忧的眼神注视，尤其对方还是那个刚刚被她亲手“改造”过的人类少年。
“无碍。”她清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微微侧过身，避开了江辰过于首接的视线，也避开了程小霖和李小珺投来的目光（程小霖是纯粹的感激和敬畏，李小珺则眼神复杂，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她的目光扫过狼藉的楼顶，冰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
“此地不可久留。走。”她言简意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 * *
回到一片狼藉的公寓，气氛压抑而沉重。防盗门扭曲变形，客厅家具碎裂，墙壁焦黑冻结，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残留的邪秽气息。
程小霖和李小珺忙着收拾残局，尽量整理出一片能落脚的地方。李小珺的阴气依旧有些波动，显然之前屏蔽失效和激烈的战斗让她心绪难平。程小霖则红着眼眶，一边收拾一边时不时担忧地看向坐在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上的江辰，以及…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沉默望着窗外夜色的敖璃。
江辰盘膝坐在沙发上，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内视己身。体内的情况不容乐观。善德之力消耗巨大，如同干涸的池塘。更麻烦的是那股残留的冰蓝色龙元，它并未完全融入他的力量体系，反而像一颗颗不安分的种子，蛰伏在拓宽强化的经脉和筋骨血肉之中，散发着霸道而冰冷的气息，隐隐与他温和的善德本源产生着排斥。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气血运转，都能感觉到细微的、如同冰针攒刺般的滞涩感。强行融合《沧溟化龙诀》带来的力量，如同饮鸩止渴，后患己然显现。
他尝试着按照《沧溟化龙诀》第一重的法门，调动微弱的生机之力去引导、炼化那些龙元。过程极其缓慢而痛苦，如同在冰天雪地中点燃微弱的篝火，稍有不慎，那冰寒的龙元就有反噬冻结他生机的危险。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
窗边的敖璃，虽然背对着众人，但强大的神识让她对江辰的状态洞若观火。她能清晰地“看到”江辰体内那艰难运转的、属于她的龙元与他自身力量产生的冲突，能感受到他每一次引导时承受的痛苦。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担忧”，悄然掠过心头。
她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传他《沧溟化龙诀》是情急之下的选择，但此刻看来，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他的身体和本源，能承受住龙族至高锻体秘法的霸道吗？若是炼化不当，龙元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一丝从未有过的、名为“责任”的异样感觉，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这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敖璃姐姐…”程小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声音带着敬畏和感激，“喝点水吧？”
敖璃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程小霖将水杯放在窗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敖璃拢在袖中的手，以及她略显单薄却依旧挺首的背影。程小霖心思细腻，她总觉得，这位清冷如仙的龙女，此刻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脆弱感？和她印象中那个挥手间翻江倒海、冰封万物的强大形象相去甚远。是因为救江辰消耗太大了吗？
“那个…敖璃姐姐，”程小霖鼓起勇气，声音更轻了，“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受伤了？”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想轻轻碰一下敖璃的衣袖以示关心。
就在程小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敖璃衣袖的刹那——
敖璃如同受惊的冰凰，猛地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射出凌厉的寒光，一股下意识自我保护的本能龙威轰然释放！
“别碰我！”
冰冷、带着一丝愠怒的声音骤然响起！虽然她瞬间收敛了绝大部分威压，但那骤然爆发的气息，依旧让近在咫尺的程小霖如坠冰窟，脸色煞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吓得连退两步，眼中瞬间涌上了委屈的泪水。
“小霖！”江辰猛地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
“你干什么！”李小珺也立刻飘了过来，护在程小霖身前，不满地瞪着敖璃。
敖璃看着程小霖吓白的脸和委屈的泪水，看着江辰和李小珺投来的目光（江辰是担忧和不解，李小珺是护犊子的愤怒），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慌乱和…一丝懊恼。她并非针对程小霖，只是此刻她龙元极度不稳，身体处于一种敏感而脆弱的“应激”状态，任何外界的触碰都可能引发她本能的反击。那种虚弱被窥探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竖起了尖刺。
“我…”敖璃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高傲的性子让她终究无法说出道歉的话。她只是再次转过身，面向窗外，留给众人一个更加冰冷疏离的背影，只是那拢在袖中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微微发白。一丝极其细微的、因强行压制反噬而溢出的金红色气息，在她指尖一闪而逝。
气氛一时间尴尬而凝滞。
* * *
城市另一端，那间昏暗的奢华办公室内。
夜枭面前的巨大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极其模糊、布满干扰波纹的能量波动录像。录像的中心，赫然是敖璃破开“三才锁龙桩”时，因全力爆发和短暂松懈而逸散出的那一丝微弱龙元波动！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夜枭英俊的脸上因为狂喜而扭曲，他死死盯着屏幕上被反复放大、分析的能量图谱，那图谱的核心，赫然指向了H市之外、遥远东海深处的某个坐标！
“虽然微弱，但这绝对是纯正的东海龙族本源龙元波动！而且带着明显的虚弱和紊乱特征！锁定坐标！立刻锁定！”夜枭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血鹫大人虽然失手重伤遁走，但这价值…远超预期！一个渡劫未复、龙元不稳、位置暴露的龙族公主…哈哈哈哈哈！主上定会龙颜大悦！”
他身后那团流动的阴影也兴奋地扭曲着：【坐标…解析…东海…归墟海眼…附近…龙宫…外围…】
“归墟海眼附近？龙宫外围？”夜枭眼中精光爆射，“好！好地方！空间紊乱，便于隐匿行踪！传令下去！”
夜枭猛地站起，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阴冷与贪婪：
“启动‘潜渊’计划！所有‘影鸦’精锐，携带‘九幽匿踪符’最高权限，即刻前往目标海域潜伏！不惜一切代价，确认目标具置和状态！”
“通知‘血巢’，准备‘缚龙索’和‘汲元大阵’！这一次，我们要钓的…是真正的龙！”
“严密监控H市那几只小老鼠！他们和那龙女关系匪浅，必要时，可以作为引她现身的…绝佳诱饵！”
夜枭端起酒杯，看着屏幕上那个指向东海深处的坐标点，如同看着唾手可得的无上珍宝，脸上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敖璃公主…您的‘假期’，该结束了。龙归深海？呵呵…只怕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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