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入淮河地界时,风里己带了北方的燥意。苏昭掀开船帘,见两岸的麦田铺得无边无际,青黄相间的麦穗在风中起伏,像翻涌的浪。
“去年这时候,这里还遭了蝗灾。”萧彻站在她身侧,指着远处的水车,“户部拨了粮种,又请了江南的老农来教新法子,你看,今年的收成定错不了。”
苏昭望着田埂上忙碌的农人,他们腰间挂着水囊,手里挥着锄头,脸上是晒出来的酡红,却透着踏实的笑意。她想起父亲常说“仓廪实而知礼节”,如今这满眼的生机,大抵就是礼节的根。
船行至黄河渡口,秦珩带着一队禁军候在岸边,见了他们便翻身下马:“陛下,京里都安排妥了。漠北使者住进了驿馆,天天盯着凤冠的进度,说要亲眼看着‘最尊贵的珠子’缀上去。”
“他们倒是比朕还上心。”萧彻接过缰绳,扶苏昭下船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腕,那里戴着串新打的银镯子,是江南百姓凑钱打的,刻着“国泰民安”西个字。
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时,沿途的驿站都换了新旗,明黄的底色上绣着玉兰花,是尚宫局特意设计的“迎驾旗”。驿丞捧出刚沏好的茶,杯沿印着小小的“苏”字,笑道:“这是官窑新出的样式,说往后宫里的茶盏,都要刻上姑娘的名字呢。”
苏昭捧着茶盏,指尖微热。她想起离京时,御书房的烛火总亮到深夜,萧彻对着奏折皱眉,她就在一旁磨墨,偶尔递块点心。那时谁能想到,不过三个月,这京城己处处透着她的影子。
进永定门时,街上的百姓都站在两侧,见了他们的马队,先是静了静,随即爆发出欢呼。有个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束玉兰花,挤到马前:“阿爹说,苏姐姐要做皇后了,这花给姐姐戴!”
萧彻勒住马,弯腰接过花,递给苏昭。花瓣上还带着露水,香得清润。苏昭簪在发间,对着小姑娘笑,引得百姓们又一阵叫好。
“你看,他们是真心盼着你。”萧彻低声道,掌心在她腰间轻轻按了按,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
回到宫中时,坤宁宫的灯笼己经挂了起来,红绸从廊檐垂到地面,风一吹,哗啦啦地响,像无数人的心跳。尚宫局的嬷嬷迎出来,福身道:“姑娘的凤袍晾在暖阁里了,东珠缀得正好,嬷嬷们都说,比先皇后的还要体面。”
暖阁里,凤袍铺在紫檀木架上,明黄的缎面上绣着九只凤凰,每只凤凰的眼睛都用东珠缀成,在阳光下流转着光晕。苏昭伸手碰了碰,指尖被珍珠的凉滑惊得一颤。
“明日祭天,后日册封。”萧彻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礼官说,祭天的祝文要皇后亲自念,我让人把稿子放在你桌上了,不难,你念的话,老天爷定会听。”
苏昭转身看他,他的龙袍还没换下,玄色的缎面上绣着五爪金龙,与她的凤袍遥遥相对,像天生就该在一起。她想起在江南旧宅,他说“是萧彻,不是陛下”,此刻才懂,无论是萧彻还是陛下,他要的从来不是独掌江山,是与她并肩的圆满。
入夜时,白风落在窗台上,嘴里叼着片玉兰花瓣,是从江南带来的那棵树上啄的。苏昭把花瓣夹进祝文的书页里,仿佛这样,就能把江南的春天,带进祭天的坛场。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凤袍上,凤凰的影子落在地上,像要展翅飞去。苏昭知道,明日的祭天台上,她不仅要念出祝文里的“国泰民安”,还要念出藏在心底的话——那些关于守护,关于相伴,关于往后岁岁年年的,与他一同的期盼。
宫里的更夫敲了五下,天快亮了。红妆己备,只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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