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天,宫里按例要吃馄饨。御膳房送来了两大碗,萧彻让人端到了坤宁宫——自那日后,他总爱往这里跑,仿佛母亲的气息能让他卸下几分监国的重负。
苏昭正坐在廊下翻书,白风落在她膝头,被她用暖手炉焐着爪子。见萧彻进来,她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书:“看我找到了什么?是你母亲写的食谱,说用梅花蕊煮茶,能清心火。”
廊外的红梅开得正好,雪压枝头,暗香浮动。萧彻接过食谱,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温婉,记着“玉兰糕”“梅花茶”的做法,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玉兰花,和苏昭画的那幅图竟有几分相似。
“她总说,吃食里藏着心意。”萧彻指尖划过字迹,“小时候我生病,她就守在炉边炖冰糖雪梨,说甜能压苦。”
苏昭起身,从廊下的竹篮里拿出个小陶罐:“我照着方子试了试,你尝尝?”
陶罐打开,茶香混着梅香漫出来,清冽又温润。萧彻接过茶盏,热气拂过脸颊,心里也暖烘烘的。“比御膳房的好茶。”他真心夸赞。
“那是自然,”苏昭挑眉,“我加了点江南的桂花蜜,你母亲的方子上写着‘少加蜜,不夺香’。”
两人并肩坐在廊下,看着雪落梅枝。白风从苏昭膝头跳起来,衔了朵梅花落在萧彻茶盏边,花瓣上的雪融在茶里,漾开一圈浅红。
“对了,”苏昭像是想起什么,“王将军的军报说,李瑾在黑石城被抓了,蛮族残部也降了,开春就能押回京城受审。”
“都了结了。”萧彻望着远处的宫墙,“等过了年,就该办先帝的葬礼,然后……登基。”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苏昭沉默片刻,轻声道:“届时,你就是天子了。”
萧彻转头看她,她的侧脸在梅影里若隐若现,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沫,像落了层星子。他突然想问“你会留下吗”,话到嘴边却成:“登基后,想让你做尚宫局的掌印女官,帮我打理那些文书案牍。”
苏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尚宫局哪有编书有趣?不过……若你需要,我便留下。”
萧彻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梅蕊轻轻扎了下,又痒又暖。他低头喝茶,掩饰着发烫的耳根,茶里的梅香仿佛都带上了甜味。
“听说江南的梅花开得早,”他没话找话,“等开春了,一起去看看?”
“好啊。”苏昭应得爽快,“还能看看父亲的旧宅,那株玉兰树若发了芽,我给你寄花枝回来。”
“不用寄,”萧彻脱口而出,“我陪你去。”
话音落,两人都愣住了。雪落在廊下的青砖上,悄无声息,只有梅香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像把没说出口的话都浸得甜甜的。
白风突然振翅飞起,衔着那朵梅花,绕着两人飞了三圈,然后落在萧彻肩头,用喙轻轻蹭他的脸颊,像是在催促什么。
萧彻看着苏昭泛红的脸颊,终于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清晰:“苏昭,等北疆安定,等所有事了了……”
他没说完,但苏昭懂了。她抬起头,眼里的笑意比廊外的红梅更艳,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传来太监报时的声音,午时三刻了。雪还在下,梅香更浓了些。萧彻握着温热的茶盏,觉得这冬至的馄饨还没尝,心里就己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甜丝丝的,像苏昭煮的梅花茶,又像母亲当年炖的冰糖雪梨。
他知道,这江山的路还长,但从今往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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