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的死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天牢激起短暂的波澜后,便被北疆的烽火压了下去。萧彻站在白虎堂的沙盘前,指尖划过雁门关的位置,王猛的军报刚送到,墨迹还带着驿马的热气——蛮族主力果然钻进了一线天峡谷,却比预想中多了两千重甲骑兵,看样子是周显私兵的装备。
“王将军说,峡谷两侧的滚石快用完了,敌军正在清理通路,最多明日午时就能突围。”秦珩捧着军报,声音发紧,“京郊大营的兵还在观望,没有兵符,谁也不敢妄动。”
苏昭正用炭笔在地图上标注烽火台的位置,闻言抬头道:“白风去峡谷送信了,让王将军死守到后日清晨。”她指着地图上一处溪流,“这里是峡谷的水源,蛮族骑兵多,断了水他们撑不了多久。”
萧彻点头,目光落在沙盘旁的密信上。那是昨夜从赵衡贴身衣物里搜出的,字迹潦草,只写着“坤宁宫地砖下,母后遗物”几个字。坤宁宫是先帝皇后的居所,萧彻的母亲去世后,那里便一首空着,常年锁着门。
“秦珩,你带一队人去坤宁宫,仔细搜查地砖下的东西。”他沉声吩咐,“记住,动静越小越好。”
秦珩领命离去,萧彻转身看向苏昭:“你说,赵衡为什么非要提我母亲?”
苏昭放下炭笔,走到他身边:“或许你母亲的死,本就和太子党有关。周显那件墨色锦袍,我总觉得眼熟,好像在父亲的旧相册里见过——哦不,是旧画轴里。”她改口道,“画里是先帝南巡的场景,有个随侍太监穿的袍子,和周显那件纹样一样。”
萧彻心中一动。太监……母亲去世时,守在床边的正是当时的总管太监李德全,后来李德全突然暴病而亡,接任的正是李嵩的远房侄子。这其中的关联,细想竟让人不寒而栗。
正说着,赵毅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枚生锈的兵符:“殿下,黑衣卫在西山烽火台的地窖里找到了这个!上面的封漆是新刮掉的,像是刚被藏进去没多久。”
兵符上的“镇北”二字虽斑驳,却能辨认。萧彻接过兵符,指尖抚过边缘的缺口——这是当年先帝亲赐时,不小心磕在石阶上留下的,绝不会错。“周显的人没来得及送出去。”他眼神一凛,“立刻传令京郊大营,让他们带五千骑兵,今夜子时前赶到一线天峡谷东侧的山坳待命!”
赵毅刚走,秦珩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褪色的木盒,脸色凝重:“殿下,在坤宁宫正中央的地砖下挖出来的。”
木盒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叠泛黄的纸,最上面是一张药方,下面压着几封信。萧彻拿起药方,上面的药材大多平和,唯有一味“寒水石”用量极重——这东西少量能安神,多了却会损伤心脉,长期服用足以致命。
“这是母亲当年的用药方子。”他声音发沉,“太医院的记录里,从未提过寒水石。”
下面的信是母亲写给先帝的,字里行间满是担忧,说“宫中有人用巫蛊之术,恐伤及龙体”,还提到“李德全近日常与外臣往来,形迹可疑”。最后一封信没写完,只留下“周显给李德全的银票,数额巨大”几个字。
真相渐渐清晰。母亲是发现了周显和李德全勾结,甚至可能涉及巫蛊,才被人用慢性毒药害死。而先帝或许知情,却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追查,这才让周显等人越发猖獗。
“难怪赵衡说母后遗物是关键。”苏昭轻声道,“这些足以证明周显是杀母凶手,也能解释先帝为何对周显一首纵容——或许是先帝当年力不从心,只能暂时隐忍。”
萧彻将药方和信件仔细收好,指尖冰凉。他一首以为母亲是病逝,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多阴谋。
“报——”外面传来急报声,一个侍卫冲进堂内,“殿下,王将军的军报!蛮族突破了峡谷东侧防线,王将军被流矢射中,昏迷不醒!”
萧彻猛地站起:“备马!”
“殿下不可!”苏昭拉住他,“你不能去!京城里还需要你坐镇!”
“王猛重伤,峡谷不能失。”萧彻眼神坚定,“兵符己经找到,我亲自去调京郊大营的兵,来得及。”他将木盒塞进苏昭手里,“这些东西你收好,若我三日未归,就把它们交给都察院御史。”
苏昭看着他的眼睛,知道劝不住,只能点头:“我让白风跟你去,它能探路。”
白风似乎听懂了,振翅落在萧彻肩头。萧彻翻身上马,身后跟着三百黑衣卫,马蹄声急促,朝着京郊大营的方向奔去。
坤宁宫的残阳透过窗棂,照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苏昭抚摸着木盒,突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先帝晚年常对着坤宁宫的方向叹气,说“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彻儿”。那时她不懂,现在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远处,传来隐隐的号角声,那是京郊大营的集合号。苏昭走到窗前,望着萧彻远去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木盒。她知道,这场仗不仅要赢在峡谷,更要赢在这宫墙深处,赢回那些被掩埋的真相和公道。
而一线天峡谷的风,此刻正卷着烽烟,吹向厮杀正酣的战场。萧彻的身影出现在大营辕门前,高举着那枚生锈的兵符,声音在风中回荡:“将士们,随我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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