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走得格外漫长。马车里，苏昭反复翻看着那本染着墨香的账本，指尖划过周显与地方官勾结的记录，每一笔都浸透着百姓的血汗。萧彻坐在对面，闭目养神，银甲未卸，眉宇间却凝着化不开的疲惫。
“陛下未必会信周显的谗言。”苏昭轻声道，试图打破沉默。
萧彻睁开眼，眸色沉沉：“父皇年迈，最忌‘谋反’二字。周显正是掐准了这一点。”他顿了顿，看向苏昭，“若真到了万不得己，你带着账本和《捕蝗法》抄本走，去江南，那里有我的旧部。”
“我不走。”苏昭摇头，语气坚定，“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萧彻看着她清澈却倔强的眼神，心中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车窗外，京城的轮廓越来越近，那朱红的宫墙在夕阳下透着威严，却也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刚入城门，就见一队禁军守在路口，为首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尖着嗓子宣旨：“七皇子萧彻，涉嫌通敌谋反，即刻押往天牢，听候发落！”
秦珩怒喝：“你们敢！殿下是冤枉的！”
“咱家只是奉旨行事。”太监皮笑肉不笑，目光扫过萧彻，“七皇子，请吧。”
萧彻松开苏昭的手，站起身：“我跟你们走。但她是无辜的，放她离开。”
“这……”太监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苏昭一个女子翻不出风浪，挥了挥手，“放她走。”
苏昭看着萧彻被禁军押走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此刻不能冲动。她转身快步走向翰墨斋，陈掌柜和秦珩早己在门口等候，神色焦急。
“账本和密信呢？”陈掌柜低声问。
“在我身上。”苏昭从怀中掏出用油布包好的证物，“秦珩，你立刻去通知你父亲，让他联合正首的官员，明日早朝为殿下鸣冤。陈掌柜，麻烦您动用所有关系，查清楚周显在朝中的党羽，尤其是哪些人与他私下有书信往来。”
“放心！”两人异口同声。
这一夜，翰墨斋的灯亮到天明。苏昭将账本和密信分门别类，找出最关键的几页，又写下周显如何克扣赈灾粮、如何煽动起义的来龙去脉，字字泣血。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秦御史匆匆赶来，脸色凝重：“陛下被周显蒙蔽，己经下旨，明日早朝就要定殿下的罪！”
“我必须进宫。”苏昭站起身，将整理好的证物塞进袖中，“我要亲自把证据呈给陛下。”
“万万不可！”秦御史急道，“你一个平民女子，根本进不了金銮殿，强行闯宫只会被当成乱党！”
“我有办法。”苏昭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是萧彻之前给她的，“这是先帝赐给七皇子生母的信物，凭它可以入宫求见太后。太后素来公正，或许能听我一言。”
秦御史看着玉佩，叹了口气：“也罢，事到如今，只能冒险一试。我在宫门外接应你，若有异动，立刻撤退。”
苏昭换上一身素衣，揣好证物和玉佩，跟着秦御史的亲信混入宫中。宫道上侍卫森严，她低着头，心跳如擂鼓，终于在慈宁宫门口被拦下。
“站住！太后正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苏昭举起玉佩：“我有先帝信物，求见太后，事关七皇子清白，事关大靖安危！”
侍卫见玉佩是真的，不敢阻拦，只好入内通报。片刻后，一个老嬷嬷走出来，对她道：“太后让你进去。”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太后坐在榻上，头发花白，眼神却清明。苏昭跪下磕头：“民女苏昭，求太后为七皇子做主！”
“你就是那个帮他找到布防图、查出李丞相阴谋的姑娘？”太后看着她，语气平和，“起来说话吧。”
苏昭将证物一一呈上：“太后请看，这是周显贪污赈灾粮、勾结起义军的证据。他怕事情败露，才诬陷七皇子谋反，意图灭口！”
太后仔细翻看账本和密信，脸色越来越沉。当看到周显与起义军首领的书信时，她猛地一拍桌：“放肆！竟敢如此欺君罔上！”
“太后，”苏昭含泪道，“七皇子为了守护京城，在城楼上浴血奋战；为了赈灾，在南方奔走数月，百姓有目共睹。若他真要谋反，何必等到今日？求太后救救他，救救大靖！”
太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你起来吧。早朝快开始了，随我去金銮殿。”
金銮殿上，气氛紧张。周显站在殿中，手持“证据”，声泪俱下地控诉萧彻：“陛下！七皇子私通起义军，意图趁乱夺权，若不严惩，国将不国啊！”
三皇子的余党纷纷附和，要求立刻处死萧彻。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正要下旨，太监突然高喊：“太后驾到！”
众人一惊，纷纷转身行礼。太后在宫女搀扶下走进殿中，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显身上：“周大人，你说七皇子谋反，可有真凭实据？”
周显一愣，随即道：“回太后，臣有起义军首领的供词，还有七皇子与他往来的密信！”
“哦？”太后冷笑一声，“那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也能当成‘供词’？”她将苏昭带来的账本扔在地上，“这是你克扣赈灾粮、勾结起义军的证据，你还有何话可说？”
周显看到账本，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假的！都是假的！是她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的，一问便知。”苏昭从太后身后走出，声音清亮，“周大人说七皇子与起义军有密信，敢问密信上盖的是哪枚印？用的是哪种纸？可敢让陛下验看笔迹？”
周显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皇帝看着地上的账本，又看看周显慌乱的样子，终于起了疑心：“把账本呈上来。”
太监将账本递给皇帝，皇帝越看越怒，猛地将账本摔在周显脸上：“好你个周显！朕如此信任你，你竟敢贪污赈灾粮，还敢诬陷皇子！来人，把他拿下！”
侍卫一拥而上，将周显捆了起来。周显还在挣扎：“陛下！臣是冤枉的！是苏昭这个妖女陷害臣！”
“够了！”皇帝怒喝，“查！给朕彻查！若账本属实，定要诛他九族！”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众臣面面相觑。太后看向苏昭，眼中带着赞许：“你很好，有胆有识。七皇子有你相助，是他的福气。”
苏昭跪下磕头：“民女不敢居功，只求陛下释放七皇子，还他清白。”
皇帝深吸一口气，看向太监：“传旨，释放七皇子，恢复他的爵位和职权。”
阳光透过金銮殿的窗棂，洒在苏昭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这场风波终于平息，但她和萧彻的路，还远远没有结束。宫外传来消息，萧彻己经被释放，正在宫门外等她。
苏昭走出宫门，看到萧彻站在阳光下，银甲虽卸，依旧挺拔如松。他快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庆幸：“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说过，要留一起留。”苏昭笑了，眼角却泛起泪光。
远处的城墙上，旗帜迎风飘扬，京城的喧嚣渐渐恢复如常。他们知道，未来还有更多挑战，但只要携手并肩，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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