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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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契

 

皮账冰冷的触感透过绷带渗入指尖。林帆屏住呼吸,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行新浮现的、深褐色、扭曲如蛇的古血文上。它静静地躺在描绘“贪狼位”眼睛轮廓的皮页空白处,紧挨着唐捷那句“疑为‘印’之枢纽?”的注释,像一句来自深渊的耳语,充满了禁忌的诱惑和冰冷的疯狂。

病房的灯光惨白,映照着皮页上暗褐的字迹,也映照着林帆惨白如纸的脸。空气粘稠,消毒水的气味被皮账散发的、混合了酒精、陈旧血腥和古老邪恶的怪异气息彻底压制。张维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未从接踵而至的噩耗中缓过神来。

林帆的手指悬停在古血文上方,微微颤抖。他看不懂,但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排斥感从灵魂深处涌起。这行字,散发着比之前任何内容都更加浓烈的恶意和……一种献祭般的自我毁灭气息。仿佛触碰它,就是在与恶魔签订契约。

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己经淹没了他的脚踝。市局地下,钻探口如同溃烂的伤口,黑色的“活油”正在腐蚀封堵;城东仓库,被重创的幼体死灰复燃,撞击声如同丧钟;而“牧者”那双漠然的巨眼,或许正透过尚未完全消散的联系,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摧毁“门印”核心,是唯一能堵住源头、阻止灾难蔓延的希望!唐捷用生命换来的皮账,这最后浮现的禁忌之文,或许就是那唯一的、通向地狱的钥匙!

没有时间了!没有选择了!

林帆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猛地咬破自己左手尚未包扎的食指指尖!剧痛传来,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他不再犹豫,将涌血的指尖,狠狠地按在那行深褐色的古血文上!

滋——!

指尖与皮页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高压电流混合着极寒冰锥的剧痛,顺着手臂猛地窜入大脑!林帆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眼的血红色光芒吞噬!

那不是视觉的光!那是首接作用在灵魂层面的冲击!

在血红的意识风暴中,无数破碎、扭曲、充满痛苦和疯狂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的思维防线:

他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唐捷!)跪在一个由白骨和暗红符号构成的祭坛前,用一把骨刀割开自己的手腕,将滚烫的鲜血淋在祭坛中心一块同样由人皮制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书页”上!鲜血渗入皮页,激活了上面扭曲的文字,发出幽暗的红光!

他看到唐捷在昏暗的油灯下,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用沾着自己鲜血的指尖,在另一块皮页上,一笔一划地、极其艰难地写着那行深褐色的古血文!每写一笔,他的脸色就灰败一分,浑浊的眼中就多一分疯狂和绝望!

他看到市局地下那个巨大的北斗七星血符在黑暗中缓缓亮起,勺柄末端的“贪狼位”眼睛轮廓如同活物般蠕动、睁开!一只冰冷、漠然的巨大竖瞳虚影在眼睛深处一闪而过!

他看到那个被混凝土封死的天然裂隙深处,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满了粘稠、蠕动、散发着幽绿荧光的……如同巨大神经节或生物胎盘般的恐怖结构!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如同根须般扎入周围的岩壁!那结构的核心,正与皮账上描绘的“贪狼位”眼睛轮廓,通过一条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脐带”,紧密相连!

最后,他看到一行用鲜血书写的、清晰无比的楷书大字,如同烙印般刻印在血红的意识风暴中心——那是唐捷的笔迹,充满了最后的、近乎悲壮的疯狂:

“欲碎‘贪狼之眼’,必断其‘根’!根在裂隙胎盘!以‘门印’同源之血为引,刻‘逆印’于‘贪狼’之瞳!血契即成,印碎……魂亦碎!慎之!慎之!!”

轰!

所有的画面如同玻璃般破碎!林帆的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他剧烈地喘息着,如同溺水获救,浑身被冷汗浸透,左眼传来钻心的剧痛,视野边缘残留着血红的残影。被他按在古血文上的左手食指,此刻一片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指尖的血液早己干涸凝固,与那深褐色的古血文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更加深暗、仿佛烙印在皮页上的血痕!

而皮账上那行新浮现的古血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暗红色光芒!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带着“门印”同源气息的邪恶能量波动,正从这道血痕中散发出来!

“血契……逆印……”林帆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他终于明白了!唐捷留下的禁忌方法,是以自身(或同源者)的鲜血为媒介,在皮账上激活一个与“贪狼位”核心眼睛对应的“逆印”!然后,带着这个激活的“逆印”,找到那个隐藏在地下裂隙深处的、如同胎盘般的“根”,将“逆印”刻印在“贪狼之眼”上!血契一旦完成,“贪狼之眼”被摧毁的同时,刻印者的灵魂……也将随之湮灭!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绝杀之局!唐捷自己显然尝试过,但未能完成(或许是因为力量不足,或许是因为时机未到),所以他将这个方法,连同巨大的风险,封印在皮账中,留给了后来者!

“林队!你怎么了?!”张维被林帆的剧烈反应惊醒,看到他焦黑的手指和皮账上散发的不祥红光,惊骇地扑过来。

“我……知道了……”林帆喘息着,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和决绝,“摧毁核心的方法……找到了。”

他将皮账上那行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血痕指给张维看,简单复述了意识风暴中看到的唐捷留言——省略了灵魂湮灭的部分。

“需要……需要深入那个地狱?刻印?”张维听完,脸色惨白如鬼,“可……可市局地下现在……全是那些怪物!钻探口还在往外冒黑油!怎么下去?!”

是啊,怎么下去?强攻是送死!常规通道早己被怪物和崩塌的废墟堵塞!

林帆的目光,再次投向皮账血图——那条被酒精破坏、己经模糊不清的、指向地下裂隙的血线位置。虽然图像不清,但刚才意识风暴中看到的景象无比清晰:那个裂隙深处的“胎盘”,与“贪狼之眼”通过黑暗能量“脐带”相连!而皮账此刻散发出的、源自“贪狼之眼”同源血契的邪恶能量波动……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念头在林帆脑中成型!

“张老,”林帆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帮我准备一样东西。纯度最高的……硝酸银溶液!浓度越高越好!越多越好!立刻!”

硝酸银?强腐蚀性,对有机物有剧毒,能迅速使蛋白质变性凝固……张维瞬间明白了林帆的意图!他是想用这东西对付那些黑色的活体粘液?!可行吗?

“快去!”林帆催促道,同时开始挣扎着下床。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被一股巨大的、赴死般的意志强行压下。

张维看着林帆眼中那不容动摇的火焰,一咬牙,转身冲出病房。

林帆靠在床边,低头看着皮账上那道散发着暗红光芒的血契之痕。指尖的剧痛提醒着他代价的惨烈。他闭上左眼,右眼的目光却锐利如刀。

深入地狱?刻印绝杀?灵魂湮灭?

他不在乎了。

只要能关上那扇该死的门,阻止那些怪物涌出,让这座城市……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枯瘦的手指(左手食指焦黑,其他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轻轻抚过皮账上那道冰冷的血痕。那触感,如同触摸着一块通往地狱的……单向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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