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刻的公主府,鎏金烛台映得满室通明。子虞指尖划过妆台上的螺钿镜,镜面映出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眼间带着久居深宫的温婉,与她惯有的清冷截然不同。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明黄宫装,裙摆上绣着的凤凰金线在烛光下流转,触之光滑冰凉,是她在三清观从未见过的华贵。
“这便是姐姐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她轻声自语,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窗外是座精致的小花园,月光下,修剪整齐的琼花树开得正盛,花瓣上的露珠像碎钻般闪烁。子虞想起三清观的后院,只有几株野菊和满墙的爬山虎,风一吹,满院都是草木的腥气。
转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在妆台角,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这才注意到,妆台上摆着十几只锦盒,打开一只,里面躺着支赤金点翠步摇,凤凰口衔的明珠足有拇指大;再开一只,是串东珠手链,颗颗圆润,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子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那是她用三清观的桃木削的,簪头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虞”字。
“这些...本也该有我一份的。”她苦笑一声,走到床边坐下。锦被柔软得像云朵,垫着厚厚的鸭绒,与她在观中盖的粗布棉被天差地别。床顶的描金帐幔绣着百鸟朝凤图,流苏垂到地面,轻轻一碰就摇曳生姿。子虞躺下去,竟一时不敢伸首腿,生怕弄坏了这精致的床褥。
廊外传来仆人的脚步声,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公主,要传宵夜吗?厨房温着您爱吃的杏仁酥。”
子虞心头一紧,忙用被子蒙住半张脸,模仿着子彤的语气应道:“不必了,早些安歇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松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锦囊。锦囊是用冰蚕丝织的,上面绣着并蒂莲,正是白日里从乾坤袋取出的——子彤坠潭后,她便将姐姐移入袋中自带的芥子空间,那里时间流速缓慢,正适合养伤,这锦囊则成了姐妹俩传递消息的媒介。
“姐姐,”子虞对着锦囊轻声道,指尖着并蒂莲的纹路,“你看这公主府,比三清观好上千倍万倍。”她起身走到书架前,那里摆满了线装古籍,从诗词歌赋到兵法谋略,甚至还有几本医毒二老提过的孤本。子虞抽出本《楚地风物志》,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桃花,想来是子彤看书时随手夹的。
“你说,若当年被送到观中的是你,会怎样?”她将锦囊放在烛台边,让烛光透过薄纱,照亮里面隐约晃动的光影——那是芥子空间里的景象,子彤正躺在玉床上沉睡,脸色虽依旧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小时候听师父说,双生子降世时,钦天监曾言‘一荣一枯’。”子虞望着锦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他们说留一个在宫里能保国运,所以被送走的是我。可姐姐,你看这满室荣华,难道就该是你一个人的吗?”
窗外的风卷着花香飘进来,锦囊突然微微发烫。子虞知道,这是子彤在回应她。她赶紧拿起锦囊,贴在耳边,能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呼吸声,还有书页翻动的窸窣声——想来是子彤在芥子空间里翻看她带去的《百毒真经》。
“对不起。”子虞的声音软了下来,指尖轻轻敲了敲锦囊,“我不该说这些。你我本是一母双生,血脉相连,哪有什么该与不该。”她走到妆台前,将那支赤金点翠步摇放进锦盒,“待我查清国师的阴谋,护得楚国周全,就把这公主府还给你。那些珠宝、书籍、仆从...所有你拥有过的,我一分都不会要。”
她顿了顿,想起黑潭底气若游丝的龙脉根须,眼中闪过决绝:“只是这段时间,还得借你的身份用用。芥子空间里灵气足,你安心养伤,医毒二老给的丹药我都放在你枕边了,记得按时吃。”
锦囊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子虞将锦囊贴身藏好,重新躺回床上。这次她不再拘谨,反而蜷缩起身子,像在三清观时那样抱着膝盖。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树影,竟与观中的爬山虎影子有几分相似。
“姐姐,”她对着帐顶轻声说,“等一切结束,我们一起回三清观看看吧。那里的野菊开花时,比这琼花好看多了。”
夜渐渐深了,公主府沉浸在寂静中。子虞握着怀中的锦囊,听着里面传来的安稳呼吸,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从踏入这座府邸开始,她与子彤的命运,就再也分不开了。而这富丽堂皇的牢笼,终将成为她们姐妹联手破局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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