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都城的城墙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的光。子虞等人策马穿过城门时,守城的士兵刚换过岗,晨曦的微光恰好落在他们沾满尘土的衣袍上,映出疲惫却坚定的轮廓。
两日两夜的疾驰,连墨惊寒的坐骑都累得喷着响鼻。子虞翻身下马,将幽冥骨鞭隐入袖中,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己干涸成暗褐色,唯有怀中的肉肉依旧精神,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我先去公主府。”她对齐宇宗与墨惊寒道,声音带着赶路后的沙哑,“离魂月还有三日,必须尽快将子彤收入芥子空间。”
齐宇宗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我去通知沈南枝加固府中结界,你万事小心。”
子虞没再说话,转身融入晨雾中的街巷。公主府的侍卫见是她,纷纷躬身行礼,显然这些日子子彤己将真相告知了心腹。她推开子彤的寝殿门时,晨曦正透过窗棂落在床榻上,子彤睡得正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姐姐。”子虞轻声唤道,指尖凝聚灵力,芥子空间的入口在她掌心张开。淡蓝色的光晕笼罩着子彤,将她的身影轻轻托起,往空间内飘去。睡梦中的子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喃喃道:“子虞...别走...”
子虞的心猛地一揪,指尖的灵力险些紊乱。她望着姐姐熟睡的脸,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间带着从未经历过风雨的柔和,忽然想起母后说过,子彤自幼体弱,连打雷都会吓得躲在她怀里。
“等我。”她轻声说,将子彤彻底送入空间,入口在掌心缓缓闭合。
处理完这一切,天色尚未大亮。子虞提着裙摆,避开巡逻的侍卫,往凤仪宫的方向走去。宫道两旁的玉兰花己谢,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像她此刻空荡荡的心。
楚后的寝殿静悄悄的,只有殿角的铜炉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子虞站在床边,望着母亲熟睡的脸——鬓边的银丝又多了些,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格外清晰,想来这些日子定是为她们姐妹担惊受怕,没能睡好。
她想起自己十五年来在三清观的日子,每逢佳节,别的弟子都有家书可拆,唯有她的案头永远空空如也。她曾怨过母亲狠心,怨她为了所谓的双生子劫数,将自己远远送走,可此刻看着母亲眼角的泪痕,所有的怨怼都化作了酸涩。
她从未在母亲膝下承欢,从未像子彤那样,能窝在母亲怀里听故事,甚至连一句完整的“娘亲”都没喊过。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滴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回来了?”
楚后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缓缓坐起身,没有惊讶,只是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坐。”
子虞擦了擦眼泪,依言坐在床边,指尖紧张地绞着衣袍。
“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楚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熟悉的暖意,“你这孩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天大的事,怎会深夜来看我。”
子虞望着母亲眼中的了然,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那句盘桓在心头许久的话:“母后,若是我和姐姐必有一死,你希望那人是谁?”
楚后的手微微一颤,眼中闪过痛楚。她沉默了片刻,抬手抚上子虞的脸颊,指尖轻轻擦去她残留的泪痕:“你们姐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娘怎么舍得...怎么舍得选。”
她的声音哽咽了,却还是继续说下去:“可你自小在三清观长大,习惯了孤独,有师姐妹护着你,有幽冥骨鞭能护着自己。可你姐姐...她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性子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她没有你那样的本事...”
子虞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知道她习惯了独自面对风雨,知道她能扛住所有的苦难。
“我懂了。”她轻声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所以,只能牺牲我了。”
楚后猛地抱住她,泪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傻孩子...娘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子虞回抱住母亲,这是十五年来,她第一次如此亲近母亲的怀抱,温暖得让她想哭,“娘只是希望我们都好好活着,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她松开母亲,站起身,玄色的衣袍在烛光下划出道利落的弧线。
“我走了。”她没有回头,“照顾好姐姐。”
殿门轻轻合上,将楚后的哭声隔绝在里面。子虞站在廊下,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握紧了手中的幽冥骨鞭。骷髅头的眼眶里红光闪烁,像是在为她悲鸣,又像是在为她壮行。
离魂月还有三日,她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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