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上山巅时，子虞正用幽冥骨鞭的余烬处理蜈蚣精的残骸。墨惊寒在一旁清点黄皮子们留下的伤药，忽然指着林子深处：“那是什么？”
子虞抬头，只见一道庞大的身影从树后走出——那是只三尾巨猫，通体雪白，皮毛在暮色中泛着银辉，三条尾巴如同蓬松的云团，眼瞳是剔透的琥珀色，竟比寻常老虎还要高大几分。它鼻尖动了动，目光掠过子虞时，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她。”巨猫开口，声音像碾过碎石的车轮，低沉而沙哑。
子虞握紧骨鞭，却见巨猫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跃入林中，三条尾巴扫过灌木，带起阵清甜的草木香，竟没有半分敌意。
“这是...”墨惊寒挑眉，“青峰山的山神坐骑？听说三尾灵猫能辨三界气息，它说的‘她’，难道是指你？”
子虞望着巨猫消失的方向，总觉得那眼神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管它呢，先找地方歇脚。”她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再不下山，今晚就得跟树洞里的松鼠挤着睡了。”
两人顺着山道往下走，林间的瘴气不知何时己散去，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像铺了层碎银。墨惊寒吹着竹笛，笛声引来几只萤火虫，绕着他们的指尖飞舞，倒添了几分安宁。
山下恰好有户猎户人家，主人是对老夫妻，见他们满身尘土，便热情地腾出间柴房。子虞躺在铺着干草的木床上，听着窗外巨猫偶尔发出的低吟，恍惚间竟想起三清观后山那只总偷她丹药的白猫——只是那猫只有一条尾巴，性子也刁钻得多。
第二日天刚亮，子虞就提着两条从溪里摸来的鱼，在猎户家的灶台边生火。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鱼肉的焦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漫出小院。她难得卸下防备，用树枝穿着烤鱼，脚边的炭火暖融融的，倒有几分偷闲的惬意。
“谁？”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时，子虞几乎是本能地低喝，幽冥骨鞭己握在手中。
“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她动作一顿。回头时，正见齐宇宗站在院门口，月白常服沾着草屑和泥土，发梢还挂着晨露，显然是奔波了许久。他望着她手中的烤鱼，又看了看她沾着炭灰的脸颊，嘴角先是绷紧，随即忍不住勾起，眼里是又气又笑的复杂神色。
子虞转过头，继续翻烤着手中的鱼，语气听不出情绪：“过了这么久，一点精进都没有。”
齐宇宗走进院子，闻着烤鱼的香气，喉头动了动：“山底的瘴气比想象中厉害，我被困在黑雾里整整五日，昨日清晨突然发现瘴气散了，才敢上山。”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担心你。”
“担心我？”子虞嗤笑一声，将烤好的鱼扔给他，“遇到瘴气怎么解决，我没教你吗？清蛊丹配清心诀，再用桃木剑引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妥，还好意思说担心？”
鱼肉带着滚烫的温度，齐宇宗却没立刻吃，只是握着烤鱼，望着她的侧脸：“你不在楚国，我...”
“我不在楚国，你就该守好那里。”子虞打断他，火钳在炭灰里划着圈，“父皇母后年纪大了，子彤性子软，齐太傅又要辅佐朝政，你倒好，把烂摊子丢给他们，自己跑出来胡闹。”
齐宇宗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啃了口烤鱼。鱼肉外焦里嫩，带着淡淡的盐味，竟比御膳房的厨子做得还合口味。他忽然想起在国师府外，她也是这样，一边骂他莽撞，一边塞给他雪莲丸；在乱葬岗外，她嘴上说着试炼严苛，却悄悄在他行囊里塞了避瘴符。
“我...”他刚要辩解，却见子虞起身，将另一条烤鱼用荷叶包好，递给猎户老夫妻当谢礼。晨光落在她身上，玄色衣袍的褶皱里还沾着山巅的泥土，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鲜活。
“吃完赶紧滚回去。”子虞收拾着东西，语气依旧硬邦邦的，“青峰山的事我快了结了，不用你瞎操心。”
齐宇宗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便是子虞的方式——嘴上说得再狠，心里却比谁都细致。他咬了口烤鱼，大声道：“我不回去。”
子虞的动作顿住了。
“你的事没了结，我的心就安不下来。”齐宇宗走到她身边，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子彤说得对，有些事，总得亲自弄明白才行。”
远处的林子里，三尾巨猫蹲在树梢上，琥珀色的眼瞳望着院子里的两人，三条尾巴轻轻晃动，像是在笑着什么。朝阳越升越高，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渐渐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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