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清平巷，三进宅院。
朱漆大门上崭新的铜环锃亮，门楣悬着御赐的“苏府”匾额，虽不大，却透着股新生的蓬勃朝气。
苏珩扶着母亲陈芸迈进门槛。
娘亲看着宽敞的庭院、青砖黛瓦的正房，眼睛有些，不住地着苏珩的手：“好，好啊珩儿，咱们，咱们也有自己的家了！再不用看周府那些腌臜嘴脸！”
“娘，往后都是好日子。”苏珩笑着，心里也暖烘烘的。
金鳞被他放进了特意挖的小池塘里，小家伙撒着欢儿吐着淡金气息，池水眼见着清澈。
福禄蝉绕着院中的石榴树飞舞，洒下点点金辉，连那树都显得精神了几分。
安顿下来没两天，苏珩就发现母亲总在油灯下熬到深夜。
他悄悄推开母亲房门，昏黄的灯光下，陈芸正低着头，就着灯光，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一件崭新的靛青色细棉布长衫。
旁边还放着一块月白色的上好软缎。
“娘，这么晚了还不歇着？”苏珩心疼道。
陈芸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就快好了。我儿如今是官身了，出入钦天监，哪能总穿那身旧袍子？叫人笑话。娘给你做身新的，体面些。”
她拿起那靛青长衫，在苏珩身上比划着，眼里全是慈爱，“瞧瞧，这颜色衬你，精神！”
苏珩鼻子微酸，握住母亲的手，却触到几个细小的针眼。
他低头一看，母亲的手指上果然有几处被针扎破的红点。
“娘！您的手……”
“嗨，不打紧，做针线哪有不扎手的。”陈芸不在意地抽回手，又拿起那块月白色的软缎，脸上露出一丝促狭又温柔的笑意。
“这块料子好，软和。我看隔壁颜姑娘，哦，现在该叫颜仙师了？那孩子看着清冷，心却是好的。搬回钦天监，怕是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娘给她也做件贴身的里衣，算是谢她当初的救命之恩。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式。”
娘亲絮絮叨叨，灯下的身影温暖而坚韧。
午后，苏珩正指挥着柱子往小池塘里移栽几株睡莲。
新宅门房是个老实巴交的老汉，慌慌张张跑进来：“少，少爷！门外，门外来了个小公公！看着面生得紧！说，说找您！”
小公公？苏珩疑惑地走到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灰扑扑小太监服的“小太监”，帽檐压得低低的，背着手，正踮着脚往门缝里瞧。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别扭的机灵劲儿。
“咳，这位小公公，有何贵干？”苏珩忍着笑问道。
“小太监”猛地转过身，帽檐下一双乌溜溜、狡黠灵动的眼睛眨了眨，努力压着嗓子，却还是带着点奶声奶气：“奉上命！来，来体察民情！还不速速带路！”
苏珩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宫里那位粉雕玉琢的七公主是谁？
他侧身让开：“原来是天使驾临，寒舍蓬荜生辉，里面请。”
甩掉小顺子的七公主像只好奇的小猫，一溜烟钻进院子，东瞅瞅西看看，对撒金粉的福禄蝉和池塘里金光闪闪的金鳞尤其感兴趣，大呼小叫。
最后，她的鼻子像小狗似的嗅了嗅，精准地指向飘出香味的厨房：“好香！那是什么味道？”
厨房里，苏珩刚用【异界秘制香料】烤好一只金黄流油、香气霸道的大肥鸡。
他撕下一条最嫩的鸡腿，递给眼巴巴的小公主：“尝尝？”
小公主早就把“体察民情”抛到九霄云外，接过鸡腿，也顾不上烫，啊呜就是一大口！
顿时，她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惊叹：“唔！好次！比御膳房的好次一百倍！苏哥哥你是神仙吗？！”
一大一小正蹲在厨房门槛上啃鸡腿啃得满嘴油光，院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是钦天监的低级执事，送来一份公文：着司辰苏珩，明日辰时，入观星楼点卯修习。
钦天监观星楼，高耸入云，是大乾观测天象、推演历法的核心禁地。
楼内光线幽暗，弥漫着陈年书卷和檀香混合的气息。
巨大的铜制浑天仪、精巧的仪器、繁复的星盘静静陈列，几位身着深蓝星纹袍的年轻司历、司辰正埋首于浩瀚的星图典籍中，气氛肃穆得有些沉闷。
苏珩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一个靠“祥瑞”和“救驾”上位的正八品司辰，在这些浸淫天文历法多年的技术官僚眼中，多少有些“幸进”的味道。
尤其是为首那位叫孙乾的司历（从七品），约莫三十许，面容刻板，看向苏珩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淡淡的疏离。
“苏司辰，楼内规矩森严，典籍星图皆乃国之重器，需细心研读，不得妄动。
每日点卯后，先随李司辰（一个同样年轻的八品）熟悉基础星图方位。”孙乾语气平淡，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随即递过一摞厚厚的、纸张泛黄的基础星图册子，“观测之器，精巧脆弱，非精通者不可擅动，切记。” 言下之意，你一个关系户，看看书就行了，别碰那些精贵仪器。
苏珩接过书册，道了声谢，目光却扫过那些巨大的、却精度有限的铜制观测筒。
这玩意儿，看个月亮都模模糊糊一大团光晕，能看出个啥？
他不动声色，每日点卯后便捧着那本《基础星图》坐在角落，看似认真研读，实则心神沉入系统：【叮！兑换：基础光学原理（含简易透镜研磨）-10气运点！】 一股关于光线折射、透镜成像的知识涌入脑海。
气运点只剩25了，肉疼！但值得！
接下来的日子，苏珩成了钦天监的“怪人”。
他不再死啃那本基础星图，反而一头扎进了存放废弃杂物和旧仪器的偏殿库房。
翻找废弃的水晶镜片、打磨石料、甚至拆了几个报废的日晷部件。
他指挥柱子偷偷从外面买来透明度极高的天然水晶料子，又哄着小金鳞对着水晶料子吐了几口带着奇异净化效果的金气。
晚上回到新宅，就在母亲担忧又好奇的目光下，关在书房里叮叮当当，研磨、调试。
孙乾几次“路过”库房，看着苏珩在里面捣鼓一堆“破烂”，嘴角的讥诮更浓了。
其他司辰也私下议论，觉得这位“祥瑞司辰”怕不是魔怔了，搞些奇技淫巧，不务正业。
唯有李司辰，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同僚，偶尔会好奇地多看苏珩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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