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丞那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瞬间将本就狭窄的号舍口堵得严严实实。
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狠狠刺在苏珩身上,又落在他面前那张墨迹淋漓,字迹丑陋却写满了的卷子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隔壁茅坑废墟的恶臭和硝烟味依旧浓郁,但此刻,苏珩却只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写的?”李县丞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审视和浓浓的怀疑。
一个八岁孩童,在茅坑爆炸、考场大乱的极端环境下,非但没被吓晕吓跑,反而“镇定自若”地写完了卷子?
这本身,就透着极度的诡异!
更何况,这字虽然丑,但内容……
李县丞目光如电,扫过帖经题的位置——“学而时习之…不亦君子乎”,一字不差!
墨义题的释义也大致完整!
这怎么可能?!
苏珩心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
他猛地抬起头,小脸上不再是之前的惶恐,而是换上了一副混杂着委屈、倔强和一丝孩童特有的“被冤枉”的悲愤表情!
他伸出自己那只冻得通红、沾满墨迹和污渍的小手,指着卷子,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响亮,仿佛要让整个考场都听见:
“大人!是神仙!是神仙帮我写的!”
神仙?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刚刚平息一些的考场里再次炸开!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李县丞眉头拧成了死疙瘩,脸色更加难看:“休得胡言!考场之上,岂容装神弄鬼!”
“我可没胡说!”苏珩仿佛被激怒了,小胸脯剧烈起伏,他猛地抓起那张卷子,高高举起!
卷子上那些丑陋的字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大人您看!”他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这字!这么丑!我才8岁!刚学会拿笔!怎么可能写得这么快?写得这么,这么全?!”
他这话一出,周围竖着耳朵听的考生们都是一愣。
是啊!这字丑得惊天地泣鬼神,一看就是初学乍练,甚至没练过!
可内容却完整写出来了!
还是在那种爆炸混乱下,这本身就矛盾!
苏珩不给李县丞反应的时间,继续“控诉”,小手指着自己冻得发青的脸颊和单薄的破儒衫。
“您再睁大眼睛看看我,冷!又饿!隔壁茅坑炸了!臭气熏天!屎尿差点糊我一脸!我吓都快吓死了!哪有心思写字?”
他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可神仙在我的脑子里喊!说再不动笔,我可就要被臭死了!要被冻死了!要被这破考场吞了!神仙抓着在下的手,逼着我写!我也不想写这么丑啊!哇呜呜呜…”
他一边哭诉,一边将那张举起的卷子用力抖动。
卷子上未干的墨汁被甩飞,几点乌黑的墨滴,不偏不倚,正好溅到了李县丞那身青色的官袍前襟上!留下几点醒目的污迹!
“放肆!”李县丞身边的随从厉声呵斥。
李县丞的脸色瞬间铁青!
官袍被污!
还是被一个小乞丐的墨汁所污!
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他眼中怒火升腾,就要发作!
然而,苏珩的哭嚎声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凄厉的控诉:
“大人!您要是不信神仙!您就撕了我的卷子!把苏珩也当成那炸飞的茅坑石头,扔出去好了!反正在下是灾星!是草包!就不配活着!更不配考试!哇啊啊啊——!”
他哭得声嘶力竭,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不公。
那哭声在混乱后死寂的考场里回荡,充满了无助和绝望,竟让不少寒门考生感同身受,看向李县丞的目光也带上了不满和质疑。
是啊,一个八岁孩子,被分到这死亡号舍,经历了茅坑爆炸,吓成这样,还能“写”出卷子,本身不就是“祥瑞”的证明吗?
考官不去查爆炸原因,反而揪着一个孩子不放?
李县丞被苏珩这一套连哭带嚎、泼墨污衣、扣大帽子的组合拳打得措手不及!
尤其是那句“撕了卷子当成茅坑石头扔出去”,更是诛心!
这要是传出去,他李县丞苛待“祥瑞”、草菅人命的恶名就坐实了!
看着周围那些怀疑和不满的目光,再看看苏珩那张涕泪横流、充满“悲愤”的小脸,李县丞只觉得一股邪火憋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他死死盯着苏珩手中那张墨迹淋漓的卷子,看着上面丑陋却完整的文字,又想起县试第一场默写时那涂鸦般的《千字文》。
难道,真有冥冥之中的力量在帮这孩子?
就在李县丞骑虎难下,进退维谷之际——
异变再生!
苏珩因为情绪激动,加上之前的爆炸冲击和寒冷,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喉头一甜!
“噗——!”
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喷在被他高高举起的卷子上!
殷红的鲜血,瞬间在粗糙的纸面上晕染开来!
与那丑陋的黑色墨迹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触目惊心的画面!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鲜血晕染的轨迹,在墨迹的衬托下,隐约竟像是几个扭曲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篆字!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和不祥!
“血,血字!”
“天啊!卷子上显血字了!”
“祥瑞显灵!还是…妖孽作祟?!”
周围的考生瞬间炸了锅!
惊恐地看着苏珩和那张染血的卷子,连连后退!
李县丞也被这突如其来、极其血腥诡异的一幕惊得后退一步,脸色骤变!
他看着卷子上那混合着鲜血和墨迹的“血字异象”,再看看苏珩惨白如纸、嘴角带血、摇摇欲坠的小身体,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孩子,太邪门了!
“大人~”一位随从声音发颤。
李县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
他知道,这卷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收了!
无论真假,这“血字异象”一旦传出,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没看见!
让这孩子顺理成章地“考完”!
他阴沉着脸,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珩,又扫过周围惊恐的考生。
沉声道:“肃静!考场之上,岂容喧哗!此子,此子卷面污损,但念其年幼,且事出有因(茅坑爆炸),情有可原。本官特许其继续考试!任何人不得再行干扰!违者以扰乱考场论处!”
他这话,等于变相承认了苏珩卷子的“合法性”!
虽然没明说收卷,但“继续考试”西个字,己是最好的结果!
苏珩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这口心血,喷得值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瘫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滴!宿主成功利用‘血字异象’震慑考官,化解危机!】
【薅取主考官李县丞‘惊惧’‘妥协’气运一缕!】
【获得:气运点+3!】
【当前气运点:8!】
李县丞没再多看苏珩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沾染晦气,带着随从匆匆离开,去处理爆炸的烂摊子。
混乱的考场渐渐恢复秩序,但关于“祥瑞童子考场吐血,卷显血字,逼退考官”的传闻,如同野火般在考生间悄然蔓延。
敬畏、恐惧、好奇…种种复杂的目光聚焦在乙区角落那个小小的号舍。
苏珩靠在冰冷的号舍木板上,感受着口中残留的血腥味和脑海中8个气运点,嘴角扯出一个虚弱却冰冷的弧度。
周文正,你想让我死在茅坑边上?
老子偏要溅你一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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