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医学中心的进修通知书寄到科室时，夏浅正在给 12 床患者做 PICC 维护。信封上烫金的徽章在日光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护士长拍着她的肩笑："夏浅啊，这可是全国只招五个人的项目，去华盛顿学三个月，回来就是咱们科的护理骨干了。"
消毒凝胶的凉意还停留在指尖，夏浅拆开信封的手却在发抖。通知书里夹着张行程表，出发日期定在三周后，而更让她心头一颤的是 —— 李琰上周刚说，波士顿大学医学院的博士毕业论文答辩定在同一个月，他得回去完成最后的实验数据整理。
"李医生在办公室吗？" 她攥着通知书跑过护士站，白大褂下摆扫过治疗车时带倒了一排安瓿瓶。
李琰正在核对肝癌患者的免疫组化报告，听见声响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映着电脑屏幕的蓝光。"怎么了？跑这么急。" 他伸手扶住她晃悠的肩膀，触到她掌心的信封，"华盛顿的通知到了？"
夏浅点头，看见他办公桌角放着张波士顿医院的返程机票，日期恰好是她出发后两天。"你也要走了。" 她的声音发紧。
李琰合上文件夹，指腹轻轻她手背上的静脉："导师说答辩后还要补一组肝血流动力学的数据，可能得在波士顿待满三个月。" 他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本来想等你进修完再给你。"
盒子里躺着枚银色的护士帽吊坠，帽檐处镶嵌着颗极小的蓝宝石，像极了华盛顿医学中心的徽章颜色。"我让珠宝匠照着你第一次独立管床时戴的护士帽做的，" 李琰帮她戴上项链，吊坠贴着锁骨发烫，"三个月后，在首都机场接你时，要看你戴着它。"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夏浅看着他腕骨上的旧疤，想起高中实验课他为她的捡起镊子的瞬间。"我们会在同一个时区，" 她忽然笑了，"华盛顿到波士顿，飞机只要一小时。"
整理行李的深夜，李琰的公寓飘着当归排骨汤的香气。夏浅蹲在行李箱前分装护理教材，忽然发现《心血管专科护理进展》里夹着张手绘地图 —— 李琰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华盛顿医学中心附近的中餐馆、24 小时药店，甚至连急诊室的最近入口都画了箭头。
"你什么时候画的？" 她摸着地图边缘的咖啡渍。
"你收到面试通知那天。" 李琰把炖好的汤端过来，瓷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知道你认路差，特意找在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的师兄问的。" 他的白大褂换成了家居服，袖口露出她送的手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像极了高中时他转笔的节奏。
夏浅舀起一勺汤，看见汤里炖得软烂的排骨 —— 是她大学时总在食堂抢的那种。"你还记得我爱吃脆骨？"
"怎么会忘，" 李琰帮她挑出汤里的红枣，"高三模拟考后你在操场哭鼻子，我躲在看台后面给你塞草莓糖，结果你把糖纸攒起来折了只小船，现在还在我波士顿的书桌抽屉里。"
空气里忽然漫进草莓香，夏浅想起上周李琰带她去吃的那家江浙菜馆，他特意让厨师多放了半勺糖醋汁。她放下汤碗，从背包里拿出本泛黄的解剖图谱 —— 那是大一时他送的，扉页写着 "给夏浅：愿每道解剖题都像拆草莓糖纸般顺利"。
"这个还给你吧，" 她指着图谱里夹着的银杏叶书签，"你在波士顿写论文时用得上。"
李琰却把图谱推回来，指尖停在 "肝门解剖" 那页："你看这里，我用红笔标了最新的 Glisson 鞘解剖技巧，是我导师刚发表的研究。"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图谱空白处画下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等你从华盛顿回来，我们一起把这版图谱翻译成中文。"
凌晨三点，夏浅被手机震动惊醒。李琰趴在书桌前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他未完成的博士论文摘要，关键词 "肝移植免疫耐受" 旁画着颗草莓。她轻轻给他盖上毯子，看见他笔记本里掉出张机票存根 —— 波士顿 - 南市的往返票，日期正是她考护士资格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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