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把杂志翻过一页，指尖划过光滑的铜版纸，印在上面的奢侈品广告突然变得模糊。她能感觉到林砚秋的意识在“探头探脑”，像只警惕又好奇的猫，正用那双淬过血的眼睛打量着她过往的人生。
“说起来，”林砚秋的声音又在意识里响起，这次带了点漫不经心，像是在研究天花板的纹路，“上次在走廊撞见陆风，他手里拎着的果篮，是城南那家‘西季鲜’的吧？你以前最不爱吃那家的草莓，说酸得倒牙。”
苏清沅的睫毛颤了颤。确实，她从小就怕酸，陆风以前总记得绕远路去城西买奶油草莓，用玻璃盒装着，盖子上还会贴张便利贴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可这次他带来的草莓，颗颗泛着青白色，一看就没熟透——他大概早就不记得了。
“还有沈瑶，”林砚秋像是想起什么，语气里添了点嘲讽，“昨天她来的时候，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是你去年丢的那条吧？卡地亚的满天星，你说过是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找了很久没找到。”
苏清沅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那条项链她确实找了半年，后来以为是遗失在哪个酒会上，没想到……沈瑶昨天穿着米白色连衣裙，项链的碎钻在灯光下闪得刺眼，她当时只觉得眼熟，却没往深处想。
“你看，”林砚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一边享受着你的照顾，一边把你的真心踩在脚下。”
苏清沅闭了闭眼，撞车瞬间的剧痛仿佛又回来了。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陆风焦急的脸，他在电话里说“这份合同关系到公司生死，沅沅你一定要帮我”，她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却没想过，自己躺在医院里，他来探望时，第一句话竟是“沈瑶担心坏了，你以后做事能不能稳重些”。
“以前执行任务时，目标人物的情妇总会假装亲昵，趁我放松时下毒；合作多年的搭档，也会为了更高的佣金反手把我卖给仇家。”林砚秋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带着点过来人的淡漠，“我见过太多笑脸背后的刀子，所以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把戏。”
她顿了顿，语气里竟透出点难得的认真：“苏清沅，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你的好。尤其是在末世，心软只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我。”
苏清沅望着窗外飞过的鸽子，心里那层名为“体面”的硬壳，好像被林砚秋这几句话敲出了道裂缝。一首以来她刻意忽略的细节、强行压下的委屈，此刻都顺着裂缝涌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知道了。”她在心里轻轻说，声音里没了之前的茫然，多了点清晰的冷意，“以后不会了。”
意识里传来林砚秋轻描淡写的“嗯”，苏清沅却仿佛能看到她勾了勾唇角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床头柜的水杯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她忽然觉得，养病的日子或许也不算太难熬——至少，有人会帮她撕开那些虚伪的面具，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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