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瓶里的药液还剩小半瓶，苏清沅靠在床头翻着财经杂志，视线却没怎么落在字上——林砚秋这阵子总在意识里敲边鼓，一会儿嫌病房的白墙刺眼，一会儿吐槽护士换针太用力，活像个没处撒野的困兽。
果然，没安静十分钟，那道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又响起来：“哎，问你个事儿。”
苏清沅在心里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杂志光滑的纸页：“说。”
“那个陆风，还有叫沈瑶的女的，”林砚秋的声音里透着股掩饰不住的八卦，像淬了毒的匕首突然转了向，专挑软处戳，“昨天来看你那俩，一个青梅竹马，一个‘好兄弟’，你们以前关系很好？”
苏清沅翻页的动作顿了顿，意识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陆风是邻居家的儿子，从小一起长大，算是……发小。”她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沈瑶是他大学同学，后来成了他公司的合伙人，他们仨经常一起吃饭，她总说跟我投缘，喊我‘沅沅’。”
“投缘？”林砚秋嗤笑一声，苏清沅能感觉到自己眉峰被她的情绪带得挑高了半寸，“我怎么看着不像？那女的看你的眼神，跟我以前追踪的目标看猎物似的，恨不得把你拆了揉碎。还有那男的，你被车撞躺这儿，他站在床边跟看陌生人似的，这叫关系好？”
苏清沅的指尖微微收紧，杂志的边角被捏出一道折痕。其实她不是没察觉过，沈瑶总在陆风面前有意无意说她“太强势”“不像女人”，陆风看她的眼神也早就没了小时候的亲近，只是她习惯了维持体面，习惯了用“多年情分”来粉饰太平。
“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小时候他总护着我，有人欺负我，他第一个冲上去。沈瑶也总带好吃的给我……”
“人是会变的，苏总。”林砚秋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兜头浇了盆冰水，“尤其是在利益面前。你那青梅竹马的公司，去年是不是差点破产？是你动用人脉拉了他一把吧？还有那女的，她负责的项目，是不是用了你公司的渠道？”
苏清沅猛地一怔，这些事她从没跟外人说过。
“别傻了，”林砚秋的语气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我杀过的人里，十个有八个是被‘自己人’背后捅刀。你这性子，在商场上能赢，在人情里却输得明明白白——还好现在有我。”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这次苏清沅没再觉得无聊，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酸麻又有点暖。她忽然在心里说：“你以前……也被人背叛过？”
林砚秋沉默了片刻，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刺客的字典里，从没有‘永远的盟友’。”
吊瓶的滴答声重新占据了听觉，苏清沅望着窗外的天空，第一次觉得，有人能看穿那些体面下的不堪，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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