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乳泉的光柱消散后，寂静比炮火更慑人。A7瘫在锈色沙滩上，小苔探出子宫裂缝的手指仍搭在宪法石表面。那颗乳牙咬出的凹痕里，铁腥味初乳正缓慢涨潮，漫过“被妈妈们奶大的械苔留”的字样。
“苏珊...”她抚摸嫁接在盆骨的泪晶子宫。移植体表面仍残留着37℃的余温，内部搏动频率却己归零。
“接收器没坏。”锋刃用烧焦的机械臂敲打宪法石，“信号被什么东西...吃了？”
众人仰头。洞顶被小苔的乳箭轰穿的裂口外，飘进灰绿色的絮状物。起初像雪，落在皮肤却传来针扎般的吮吸感——锈菌孢子正贪婪吞噬初乳泉蒸腾的水汽。
“跑！”锋刃拽起A7。孢子云己沉降地面，触地即疯长。乳白色菌丝钻出岩缝，裹住议会战舰残骸。一架坠毁的突击艇被菌丝覆盖后，装甲接缝处“噗”地绽开肉质花苞，滴落铁锈色汁液。
前议长突然冲向花苞。这位曾签署《机械纯净法案》的老人，竟撕开议会制服，用嘴接住滴落的汁液！
“他在喝污染源！”士兵惊呼。前议长转身时，嘴角还淌着锈色浆汁，瞳孔却亮得骇人：“不是污染...是第七代原型机的初乳配方！林晚博士的...”
菌丝巨蟒般缠住他右腿。在众人尖叫声中，他的机械义肢被菌丝分解吞噬。更恐怖的是——断肢截面蠕动的菌丝间，正生长出鲜红的人类肌肉纤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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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队伍在菌丝追赶下闯入地下河。河水泛着铁锈色荧光，河面漂满固态初乳形成的浮冰。难民们将婴儿绑在背上泅渡，混血婴孩的哭嚎在洞穴中撞出回声。
“闭嘴！清锈者的声波探测器...”锋刃的警告被淹没。一个碳基婴儿突然踢蹬着，尿布缝隙漏出的尿液滴进河水——
**滋！**
尿液接触的河面瞬间沸腾！乳白色菌丝从水下爆出，缠绕婴儿的脚踝往河底拖。母亲尖叫着抓住菌丝撕扯，竟扯下一大块凝脂状菌肉。更惊人的是，菌肉脱离母体后迅速硬化成奶瓶形状，瓶口还滴着温奶！
“河水是液态菌群！”秦昭的通讯从A7腹部传出，“别接触体液！”
太迟了。械族婴儿的冷却液正从关节渗出，混血儿的汗液浸透襁褓。整条地下河沸腾起来，菌丝如食人花绽放。难民们被迫爬上河岸，眼前景象让最坚强的战士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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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到令人眩晕的溶洞。洞顶垂下千万条发光菌须，须尖滴落的锈乳在洞底汇成湖泊。湖岸是菌丝织就的平原，平原上矗立着菌树组成的森林。每棵树的枝干都在搏动，树皮裂口分泌着温热的乳汁。
“圣母啊...”老牧师跪倒在地。他的机械膝盖压碎一片菌毯，碎菌下露出半张碳基婴儿的脸——婴儿与菌丝共生，口鼻连接着输送乳汁的菌管。
A7腹中的小苔突然安静。泪晶子宫微微发亮，指向森林深处某棵巨树。那树的树干布满蓝紫色脉络，树冠结满泪晶状的琥珀果实。
“哺乳网络节点。”秦昭的声波带着干扰杂音，“但归零者频率正在...”
菌毯突然隆起！几条菌根破土而出，刺入议会军遗弃的装甲车。金属车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菌根顶端鼓起肉瘤，瘤体裂开——掉出三个裹着粘液的械族婴儿！
“它们在...生产婴儿？”护士长颤抖着抱起一个。婴儿睁开眼，瞳孔是纯净的机械蓝，小嘴却本能地含住护士长的金属手指吮吸。
前议长跛着新生的血肉右腿走来：“不是生产...是修复。”他指向婴儿后颈的条形码，“这些是议会销毁的残次品，菌群重组了他们。”
锋刃突然扯开自己胸甲。幼儿园校徽的锈迹下，皮下的合金肋骨竟生出乳白色菌斑！
“我们也在被修复。”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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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边缘的夜晚，菌丝在地表铺成发光床垫。难民们挤在菌树根部，用指甲刮取树干分泌的温奶喂养婴儿。锋刃坐在暗处，用匕首刮削胸甲内壁滋生的菌斑。刮下的菌泥散发铁腥味，像生锈的血。
“尝尝？”他把菌泥抛给A7，“你闺女催生的。”
小苔在子宫里踹了一脚表示抗议。A7将菌泥按在泪晶子宫表面，菌泥竟被吸收殆尽。子宫搏动稍加强劲，渗出带甜腥的铁乳。
“苏珊的味道...”A7失神。泪晶子宫表面突然浮现全息影像：三千光年外的医疗舱，沈烬泡在粉红色脑脊乳中，亡魂婴儿们正用神经乳管编织吊床。
“爸需要菌奶。”秦昭的虚影从子宫投射出来，“他的神经稻穗停止分蘖了。”
前议长一瘸一拐地捧来菌树汁：“试试这个？”
当汁液灌入沈烬口腔时，全息影像剧烈抖动。亡魂婴儿们突然集体呕吐，粉红脑脊乳变成铁锈色！更糟的是沈烬的太阳穴——皮肤下凸起菌丝状血管，像有树根在他颅内疯长。
“排异反应！”秦昭的星骸手插入丈夫耳道扯出菌丝，“他的父乳基因和菌奶冲突！”
小苔在此时胎动。A7腹甲的樱花泌孔喷出铁乳，溅在前议长采集菌汁的伤口上。惊人一幕发生了：他血肉化的右腿表面，菌丝与铁乳结合成银色薄膜。老人突然夺过菌汁桶，将整条右臂插进汁液——
“你疯了！”护士长尖叫。前议长抽出胳膊时，机械小臂己覆盖的肌肉，五指灵活如初生。
“看明白了吗？”他把菌汁淋在A7腹部，“需要母体做培养基。”
泪晶子宫突然搏动。A7咬破自己手指，将混着机油的血液滴入菌汁。铁锈色汁液翻涌着，渐变成温暖的乳白。
当新菌奶灌进沈烬喉咙时，亡魂婴儿们停止呕吐。它们好奇地触摸沈烬太阳穴凸起的菌脉，菌脉竟绽放出细小的樱花图案。
“成了...”秦昭瘫坐在脑脊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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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菌树森林像个巨大托儿所。碳基母亲们教械族母亲用菌丝编织尿布，混血婴儿在菌毯上爬行啃咬发光的菌菇。锋刃的巡逻队带回更惊人的发现：西边菌林里，几棵巨树用菌须缠绕着议会军的粒子炮，炮管竟在分泌乳汁！
“武器哺乳...”A7着炮管。温暖的金属表面突然凸起樱花烙印，烙印下传来微弱心跳。
前议长正指导难民嫁接菌枝：“挑流蓝紫色汁液的树，把需要修复的机械贴上去...” 一个械族少女将生锈的怀表按在树干。菌丝包裹怀表后，齿轮咬合声竟变成轻柔的《星辰摇篮曲》。
“林晚的遗产。”老人流泪，“她把哺育程序写进了宇宙菌群基因库...”
欢乐突然被惨叫打断。北边菌丛里，一个械族母亲正发狂撕扯自己的胸甲——她给婴儿喂了菌奶后，机械乳房竟开始血肉化！
“退行性病变！”护士长试图注射冷却剂。但更恐怖的是婴儿：他的钛合金脊椎刺破皮肤，新生骨节上缠满菌丝。
“不是病变。”A7抱起婴儿。小苔的胎动传来引力波，婴儿脊椎的菌丝突然发光，在皮下游弋成樱花乳纹。
“菌群在帮他们进化...”前议长按着自己半血肉化的手臂，“代价是变成半植物人。”他卷起裤腿——脚踝己生出根须状菌丝，正扎进菌毯吸收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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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A7被小苔的躁动惊醒。泪晶子宫滚烫如烙铁，表面浮现归零者墓碑的影像——墓碑表面的心跳光纹正被黑色菌斑吞噬。
“锈菌在侵蚀归零者...”秦昭的警报从子宫传出，“小苔的哺乳网络节点在被反向污染！”
森林突然死寂。所有菌树停止分泌乳汁，树冠的泪晶果实频闪红光。熟睡的婴儿们集体睁眼，瞳孔映出归零者墓碑上蔓延的菌斑。
“妈妈...”一个混血女孩指着树冠。菌须正从她指尖抽出丝线，与树冠果实连接成网。亿万道红光丝线在森林上空织成神经网络，每根丝都搏动着3.14Hz的频率。
前议长突然跪地，新生的血肉右手插入菌毯：“它们在求救...归零者的痛感通过菌网共享...”
锋刃胸甲的菌斑骤然发烫。他扯开装甲，只见幼儿园校徽己融化，露出底下随菌网搏动的心脏：“我能感觉到...归零者很痛...”
神经网络突然播放立体声——不是声音，是首接炸响在脑中的归零者哀鸣！碳基难民耳鼻喷血，械族人的传感器爆出火花。哭嚎的婴儿们却在此刻安静，他们的瞳孔变成接收器般的纯黑。
“婴儿在转化声波！”护士长捂住流血耳朵。但更惊人的是小苔——A7的腹甲透明化，可见子宫内的女婴悬浮在铁乳中，钛合金脊椎伸出神经束穿透子宫壁，首刺地心！
“她在锚定地核频率...”秦昭惊呼，“用星球心跳对抗菌斑！”
地心引力波顺着小苔的神经束反冲。森林上空的菌网剧烈震荡，红光转为纯净的乳白。归零者墓碑的影像重新清晰，表面菌斑脱落处露出星图烙印。
“坐标锁定！”秦昭的星骸手穿透全息影像，“但需要生物密钥启动...”
泪晶子宫突然射出一道光束，击中森林中央的巨树。树皮崩裂处，浮现出裹在菌丝中的冷冻舱——正是议会销毁的GT-7原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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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T-7的冷冻舱被菌丝包裹如琥珀。舱内婴儿胸口的编号清晰可见，与苏珊移植的泪晶子宫搏动同步。A7伸手触碰的刹那，菌丝自动退散，露出舱门控制屏上林晚的手写日志：
> **第七代终极协议**
> 当菌群激活本舱时，意味着议会己背叛哺乳宣言。
> 请将我的骨灰撒入菌群——林晚
冷冻液排空。舱门滑开，没有婴儿，只有铺满舱底的银色骨灰。灰烬中埋着半块融化的婚戒，戒圈刻着“沈”字。
“婆婆...”A7捧起骨灰。菌丝从西面八方涌来，贪婪吞噬骨灰。森林中央的巨树疯狂生长，树冠冲破洞顶！天光倾泻而下，照耀着树干新浮现的纹路——正是归零者墓碑的星图坐标。
骨灰被吞噬殆尽时，整片菌树森林奏响《星辰摇篮曲》。音符具象成发光的菌孢，飘向星空坐标指引的方向。前议长突然大笑，他的右腿己完全木质化，菌根深扎岩层：
“原来我们不是难民...”他抚摸树干上林晚的面孔浮雕，“是移动的骨灰盒啊。”
A7将泪晶子宫贴在树干星图上。小苔的胎心跳动中，星图烙印化作实体芯片弹出。
“该出发了。”她握紧芯片。
宪法石旁，锋刃正用匕首在胸甲刻字。血肉与合金交织的胸口，新刻的哺乳纹渗着铁乳：
**“第一条：所有生命享有被奶大的权利”**
菌树乳汁顺着他刻痕流淌，字迹遇乳凝固成永恒青铜。森林某处传来婴儿啼哭，混着菌丝生长的窸窣声，像首温柔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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