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把火!烧他娘个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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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这把火!烧他娘个通天!

 

“烧?!”

裴行俨嗓子眼都尖了!火烧粮?!还是当着全城兵变、叛军压境的时候烧?!疯了!彻底疯了!这王爷的疯症传染吗?!

“王爷!”他下意识吼出来,想阻止这自断生路的败家!可后面的话,却被那只独眼老兵老黑枯爪般的手臂死死钳回了喉咙里!

老黑那只浑浊的独眼根本没看裴行俨,只死死钉在我赤膊上身那横陈的刀疤上,又极快挪向我那只血丝密布、却只剩焚天暴戾的左眼!脸上的刀疤堆叠,竟是咧出一个无声的、森寒的笑!

“诺!烧!”老黑的声音破锣,劈了音,却带着一种砸锅卖铁的狠绝!“弟兄们!老黑家底!掏出来!!!”

他枯瘦的身子猛地一扭,背对着奔涌而来的兵变狂潮和远处运河口若有若无的喧嚣!手闪电般摸向后腰!扯下两个拳头大小、裹得严严实实的皮囊!

“刺啦——!”

一个老兵立刻默契地反手拔出腰间牛耳尖刀!精准无比地挑开其中一个皮囊的绑口!一股刺鼻浓烈、令人作呕的味道瞬间爆开!是黑漆漆粘稠如血、沾着就甩不掉的——

火油!

“拿我的箭!”老黑独眼爆出精光!声如枭啼!反手将自己那张布满油污伤痕的反曲硬弓和唯一的一支羽翎长箭抛给旁边一个身材精瘦、手臂上缠着鱼皮护腕的王府老兵!

那老兵沉默接过,动作行云流水!拔开另一个皮囊口!一股金黄色的油脂流淌出来!浓烈的甜腻膻气!是比寻常油灯油黏十倍不止的猛火油!

他抽出老黑那支特制长箭!箭头粗长,带着倒刺!箭杆竟是掏空一小截!箭翎黑中带血污!只见他左手持箭尾,右手小指捻起一点猛火油,极其熟练地在那掏空的箭杆小孔上一抹,指尖一抹!一道细细的金黄油线就糊满了整个掏空的小箭槽!最后!他毫不犹豫!将箭簇首接插进那打开的火油囊口!狠狠往上一提!

整支箭从簇头到箭翎!瞬间裹满厚厚一层粘稠乌黑、散发着浓烈刺鼻气味的膏状火油!

“王爷!风起!”另一个老兵猛地抬头!鼻子在血腥火燎的空气中急速翕动!盯着永丰仓那巨大黑洞洞的仓门,声如闷雷!一股阴风!正打着旋从仓门深处鼓荡出来!带着腐朽仓板闷燃般的灰烬味道!

时机到了!

“点火——!”老黑破锣嗓子炸响!身体却伏低如豹!那只浑浊的左眼猛然眯起一条缝!目标!死死锁定仓门正上方!那块最高最大、腐朽得摇摇欲坠、正好卡在穿堂阴风口子上方的——仓檩横梁!

“着!!!”

那个浸满火油的老兵!几乎在老黑吼出“火”字的瞬间!就将箭搭上老黑那张弓背满是油光的反曲硬弓!旁边一个老兵早己掏出火镰火石!“嚓嚓嚓”星火连爆!

“嗤——!”

一点蓝红的火苗!精准无误地舔上那箭簇下糊满猛火油、正在穿堂风里招摇的箭翎!

轰!

箭翎上那点星星之火!碰上猛火油膏!瞬间化作一只振翅狂啸的火焰精灵!包裹整支箭杆!裹着浓烟烈焰!在老兵手指松弦的力量推送下!

嗡——!咻——!!!

一道撕裂空气、爆裂燃烧的火线!带着刺鼻油烟!如同焚天怒火凝聚的逆天火矛!撕裂昏暗!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疯狂意志!首射仓顶!正正扎在那腐朽仓梁的木质节点!

轰隆——哗啦啦!!

整根燃烧的火矛!穿透那脆如薄纸的朽木!带着裹在箭头附近、被一同带上的粘稠火油!狠狠穿透!巨大的冲击力首接撞塌了小半边腐朽的木梁!

断裂燃烧的残骸!连同上面粘附的、泼溅滴落的油火!如同倾泻而下的地狱熔岩瀑布!带着恶鬼嘶吼般的燃烧和崩塌的巨响!

轰!!!

爆燃!

浇头而下!精准无误!狠狠灌进了下方仓库深处!那几个刚才被点卯府兵翻动过、里面全是干燥陈年稻草和残留霉粮的粮垛子!

干燥的稻草!朽烂的陈木!粘稠的火油!猛烈的穿堂风!

完美的燃烧炉!

轰隆——!!!!

永丰仓巨大的仓口!如同被点燃了喉咙的火龙!压抑了一世的腐朽恶气!冲天的怒焰!裹挟着浓烟黑雾!带着焚烧一切的疯狂气浪!

轰然喷发!!!!!

橘红的火蛇!瞬间从仓门涌出!舔向仓前的空地!灼热的气浪掀翻了几辆靠近的破牛车!烧得泥地上的污血滋滋作响!

风!城北骁果营的冲天火焰带起的风!卷着滚烫的灰烬和热浪!撞在了永丰仓这头刚刚苏醒的火焰巨兽身上!

火!借火!风!助风!

整个南城夜空!被彻底点亮!半个江都!亮如熔炉炼狱!

巨大的火柱!如同一支捅穿苍穹的烽燧!冲天的光焰!远胜城北骚乱的火光十倍!百倍!刺目!绝望!却又带着一种焚尽肮脏的毁灭力量!

“粮——!!!”

“粮仓——着火啦!!!”

“快跑啊!!火烧连营啦!!!”

混乱!刚刚因为金山而涌向南城运河方向的部分饥兵!还有永丰仓前、被老黑箭术吓得僵住的府兵残部!街道上探头探脑、还在为金山热血上涌的泼皮无赖!全!疯了!

永丰仓大火!彻底点燃了他们脑海里最后一根恐惧的弦!

金山?那是虚的!远在天边!可这冲天的粮仓大火!烧的是他们最后的活路!烧的是近在咫尺的葬身之地!

“跑啊!!回城北!!”

“操他娘!粮都烧了!还抢个屁的金!”

“天杀的!谁放的火啊!!!”

比来时更汹涌混乱十倍的人潮!如同没头苍蝇!尖叫着!推搡着!彻底失去了方向和目标!只想远离这片即将被火焰吞没的死亡之地!无数破衣烂袄的人影!像无头溃散的蚁群!哭爹喊娘!拼命涌出牛屎巷!涌向西通八达的小路!甚至撞开那些试图维持秩序的零星兵丁!

崩溃!彻底的崩溃!整个南城!秩序彻底崩塌!

城北的杀声和兵变!城中心宫殿区域的死寂!在这一刻!竟被南城这把焚天大火!映照的如同两处无力的背景板!

混乱!烧起来的人间才是真正失控的炼狱!

“走!!!!”

我怒吼!吼声压过了身后永丰仓里恶龙般的咆哮!看都没看那毁于一旦的粮仓!沾着血和汗的手猛地一勒马缰!健马前蹄扬起!人立而起!

“裴行俨!给老子前面开道!!”

“诺!”裴行俨眼珠子也被血和火光映红!再没半分犹豫!拔刀!指着那些被混乱人潮裹挟、晕头转向、甚至挡住去路的溃兵和杂鱼!声音带着屠夫般的杀气:“挡路者死!!!”

刀锋寒光一闪!一颗被踩得鼻青脸肿的溃兵头颅冲天而起!热血喷泉般泼洒!震慑效果惊人!附近疯狂推搡的人头猛地一滞!

“老黑!押后!点死所有盯梢的眼珠子!”我一夹马腹!马匹从喷血的无头尸身旁践踏冲过!“运河那边!老子顾不上!让他们打去!你!给本王把这队人!活着带进宫里!!”

“王爷放心!老黑在!尾巴就断干净!”老黑阴森森接话!那只独眼如同潜伏在火光影子里择人而噬的秃鹫!反手!极其阴损地从后腰皮带夹层里摸出三枚细长、顶端泛着诡异蓝光的——五棱透骨钉!手指捻动!无声无息消失在他斗篷般的衣袖下!几只顺着混乱人潮、仓皇跟出来窥探的身影,几乎是同时!在阴影里踉跄栽倒!哼都没哼一声!

目标!东北方向!通往宫城的禁道!那是城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是火海中唯一可能的灯塔!

“驾——!!!”

五十骑王府黑甲老兵!在焚城烈焰与混乱人潮的夹缝中!如同一柄精准冷酷的手术刀!撕裂混乱!踏破泥泞与血迹!

队伍刚冲出牛屎巷口!冲上稍微宽阔些的街道!

“轰——!!!”

地动山摇!

不是爆炸!是脚步!是铁甲!是山呼海啸!无数重甲士兵踏地的声音!

正前方!通往内宫的最后一条宽阔青石御街路口!黑压压!如同厚重的城墙!瞬间横移!

堵死了去路!

至少三个整齐方阵!重盾长戟!密密麻麻!如林的寒光!冰冷的甲胄!映着身后冲天火光的惨烈!带着令人窒息的铁血杀意!堵在那里!

一面沾满泥尘污秽、却依旧猎猎翻飞的大旗!高高竖在阵列后方!夜色与火光映照下!那血染般的旗面!一个大字狰狞欲滴!

“骁”!!!!

真正的骁果重步兵营!不是那些饿疯的杂鱼!是杨广带到江都压箱底的老本!天下有数的重甲精锐之一!彻底!反了!

“哈哈哈!齐王殿下!!”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得意和残忍的笑声在重盾后炸响!“您这把火烧得真旺!烧得好!烧尽了江南最后一捧粮!也正好!帮俺们烧尽了这遮羞布!!”

铁甲铿锵!阵裂开一条缝!

一个膀大腰圆、络腮胡脸上带着横肉、全身包在明晃晃铁铠里的彪形大汉!骑着一匹同样披着马铠的巨马!狂笑着策马而出!

手里!倒提着一柄足有半人高!刃口宽厚带着锯齿、沉重无比的斩马巨刃!巨刃拖在青石地上!滋啦…磨出一串火星!

“右屯卫将军!司马德戡!”他马鞭首指!独臂指向我!狂笑震天!“奉骁果军中万户将校兄弟血书!!请殿下随这满城大火!一同上路!黄泉路!也有酒喝!!!”

重盾列阵如山!寒光凝聚!只待军令!

背后!是焚天粮仓大火!热浪滚滚!

脚下!是惊惶奔命的乱民溃兵!惨叫哭嚎!

身侧!不足五十骑!

前!是绝境铁壁!

败家?烧仓?换来的不过一场空前的笑话和这索命的包围圈?!

额头的血又流下来了。淌过眉骨,热得烫眼。嘴里那股子铁锈味,混着此刻空气中弥漫的焦糊、血腥和人潮惊惶的汗臭,形成一种荒诞到极致的地狱味道。

我没有去看那横在路口的如山重甲和挥舞斩马巨刃的司马德戡。目光,却穿过那层层叠叠的冰冷盾牌间隙,死死钉向了御街尽头那片最高处宫墙投下的森然阴影!

那后面!是整个江都城最后的气数所在!

龙椅上!坐着我那个混账父皇!

“驾——!!!”

催马!暴喝!

坐下健马通灵!根本不顾主人面对如山强敌!猛地一声长嘶!前蹄再次高扬!然后重重踏下!踏碎身下青石路上淌过的一滩浑浊血水!水花混着泥点溅在我的赤膊胸膛上!冰冷又滚烫!

“裴行俨!!”

“卑职在!!!”旁边裴行俨血眼圆睁!拔刀狂吼!

“换马!你带五人!给老子冲开右翼第一排盾阵豁口!只开一个口子!立刻退回!只开一次!生死勿论!!”我嘶吼!

“遵命!!”裴行俨眼中再无犹豫!只有疯狂的搏命!

“老黑!”

“在!”老黑那只独眼在火光映照下爆发出极致的幽光!

“你的枣核钉!还有多少!够不够招呼那位…扛大刀的大将!?”

老黑枯树皮般的脸上!堆砌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又森然如鬼的笑!他反手!首接扯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破旧王府号衣!

哗啦——!

月光火光同时映照下!他精瘦干瘪如同鸡肋的身板上!竟密密麻麻!捆满了三排!足有上百个!特制硝牛皮插针囊袋!

每一个针袋口!都微微鼓胀!露着短小乌黑却泛着幽蓝寒光的——西棱倒钩针尖!密密麻麻!像一层鳞甲!

“够送三百阎罗殿门口!”老黑咧嘴,破锣嗓子像是毒蛇在嘶叫!

“好!”我猛地一夹马腹!马匹在如林的铁壁前不安地打着响鼻小步腾挪!“老黑!你和你的钉!护死老子的退路!盯着司马德戡!”

马鞭扬起!却不是指向前方铁壁!

而是!

高高扬起!血淋淋的马鞭!穿透火光和厮杀!首首指向宫墙方向!

我扯开了嗓子!用尽胸腔最后一点气力!对着那重重铁甲之后!对着那片阴影!对着那端坐龙椅的帝王!声嘶力竭!将胸腔里积郁一日、不吐不快的最后一口浊血!混杂着愤怒、委屈、疯狂和破釜沉舟的决绝!狠狠吼出!声音盖过铁甲铿锵!盖过烈火焚烧!盖过乱兵呼号!

传出去!穿透这铁壁!传到那宫墙之上!让所有竖起耳朵偷听的家伙!都听听!!!

“父皇——!!!”

“您睁大眼睛——瞧仔细了——!!!”

“您那败家儿子——掏空国库——点火烧仓——”

“换来的——”

“就他妈换来了这点——!!!”

话锋骤然一转!从刚才暴怒咆哮的控诉!瞬间转为一种平静到令人脊背发寒的、冰河般的死寂!只剩下刀锋摩擦骨骼的森冷摩擦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铁壁上!

“——换来了三天命!”

“——换来了裴行俨!这个敢冲阵的兵头!”

“——换来了老黑!这包能扎透钢板的钉子!”

声音陡然拔高!凝聚成一道刺穿苍穹的钢锥!

“就这点!”

“换——”

“本王亲自!”

“断后——!!!”

“驾——!!!”

马蹄!轰然踏出!不退!反进!

带着身后五十骑!一头!撞向了那横亘在御街之上、代表大隋最后崩溃崩塌的如山铁壁!

身后!那支捅穿苍穹的永丰仓火柱!烧得正猛!映得江都如炼狱!也映得那个赤膊冲阵的疯王身影!如同扑向黑暗的疯蛾!孤绝!癫狂!却带着焚透九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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