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用拳头!用身体!悍不畏死地砸在刚合拢的鎏金大门上!
薄薄一层朱漆金钉的门板,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外,是嘶哑到破了音的狂嚎,像砂纸刮着骨头,混着皮靴死命跺地的哐当乱响!
“陛…陛下!!急…急报!!!”
“开…开门啊!!天塌啦!!!”
声音穿过厚重门缝扎进来,带着滚沸般的绝望和恐惧,在这死寂幽冥的大殿里,比厉鬼哭号更瘆人!
嗡!
满殿死寂瞬间被撕裂!
杨广那张浮肿惨白的脸上,刚凝聚起一丝对藏粮的盘算希冀,还没焐热,就被这撕心裂肺的天塌彻底击碎!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重重跌回龙椅深处!连带着沉重的龙椅都发出一声闷响!
刚才被我逼到角落的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席卷回来!将他眼底最后那点凶兽的虚张声势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空洞!
“……天?”他嘴唇哆嗦着,发出无意识的呓语。
虞世基!这老狗!白脸上细汗都忘了擦。他猛地转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向那剧烈震动的大门!又极其怨毒、极其快速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毒蛇的獠牙!
成了! 我心头巨震!血都冲上脑子!额角伤口被气血一激,涌出一股温热。但我顾不上!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狂啸!时机到了!赌命翻身的东风!来了!
大殿里能喘气的都吓得僵住。羽林卫的刀柄都攥出了汗。
“开……开门!”杨广终于找回一点声音,像是被抽走了半条命,虚弱、嘶哑得厉害。手指着门,抖得像抽风。
嘎吱——哐!
巨大的鎏金门被两名羽林卫从内费力拉开一条缝!不等门开足!
“噗通!”
一个穿着低阶校尉皮甲的汉子,首接滚了进来!连滚带爬!头盔歪了!脸上全是泥污汗水!嘴唇干裂爆皮,嘴唇哆哆嗦嗦,想喊什么,却只剩下倒气的嘶嘶声!
他像疯了一样!眼睛赤红!布满血丝!猛地抬头!看到龙椅上的杨广!哇的一声!涕泪俱下!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一路手脚并用往前爬!冲到御阶下!一个头狠狠磕在金砖上!力道之大!“咚”的一声闷响!额头瞬间血红一片!
“陛…陛下!反…反了!城外!反了天啦!!!”
轰——!!!
如同平地炸开惊雷!所有人都懵了!
杨广猛地从龙椅上弹起半截!又软倒回去!脸上死灰一片!嘴唇完全没了血色!指着那校尉的手指抖成了风摆柳!“反…反…谁?!谁…谁敢反朕!!”声音尖利变形,全是灭顶的恐惧。
虞世基眼中怨毒的光闪烁,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骁……骁果?!是不是骁果军反了?!”他猛地跨前一步!声音拔高!锐利!像刀子一样扎向那校尉!又猛地转向我!眼神淬毒!“陛下!定然是骁果!狼子野心!早有预谋!定是有人走漏了……”
他话没说完!
“不是骁果!”那校尉猛地抬头!额头伤口血糊了半张脸,他嘶吼着打断!声音带着哭腔!“不……不是!是北边!北边来的杂兵!饿疯了!抢粮!抢到…抢到…南边…南边埋粮的地方去了!火……火并起来啦!!”
“抢…抢粮?”杨广懵了。脑子转不过弯。“哪…哪来的粮?”
“有粮!真有粮啊陛下!”校尉嚎啕着,又是重重一磕头!“在…在永丰仓!就在牛屎巷烂泥地头!弟兄们闻着味儿找过去!发现…发现好几车……好几车还没埋严实的粮袋子!刚想去报!城北过来一帮饿红眼的杂碎营兵!跟野狗似的!闻到味儿就扑过来抢!”
他激动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那粮!不是官仓的!没封条!藏得鬼祟!谁拳头大就是谁的!两边!就…就打疯了!见血了!死…死了好几个!弟兄们差点……差点没压住!”
嗡——!!!
死寂!比刚才更沉的死寂!带着一种冰寒彻骨的惊悚!
杨广眼珠子僵首地挪开!慢得像个生锈的机括!死死挪到了我的脸上!
真…真有粮?!在永丰仓?!就…就埋在牛屎巷?!
不是反?是…是抢?!
抢藏着的粮?!
一股气猛地从杨广肺里顶上来!他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倒气声!那张死灰的脸,瞬间涨成诡异的猪肝紫!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活见鬼的惊怖!
虞世基?那张刚才还怨毒放光的老白脸,此刻!僵住了!像涂了一层白蜡!冷汗,“唰”地一下,从他额头鬓角密密渗出,汇成小溪往下淌!眼神里只剩一片被冰水泼透的、难以置信的死灰!
“好!好啊!!”
一声嘶哑的狂吼!破锣嗓子!带着额角淌下的血!
是我!
在这诡异的死寂里,猛地大笑起来!笑得像个疯子!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血珠甩在冰冷金砖上!笑得整个大殿的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父皇!看见没?!儿臣说什么来着?!”
我挣扎着!额角伤口流着血!手扶着膝盖!歪歪斜斜地从满地的金玉碎片中站起来!踉跄一步才站稳!那只还清明的左眼,却燃烧着一种凶兽脱困般的、锐利到极点的光芒!
“三天!三天命!”我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穿透大殿!“他们发现粮了!他们打起来了!抢藏粮啊!这证明什么?!证明……还有得捞!没绝望!刀!还攥在父皇您手里!还没捅自己心窝子呐!父皇!!”
我血淋淋的手指猛地指向龙椅上那个大喘气的帝王!指向他那张扭曲变幻的脸:
“这!就是儿臣赌来的这三天!买来的这口气!”
“现在!”我声音陡然拔高!炸雷般响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给儿臣一道旨意!给儿臣一个身份!”
“父皇!您敢不敢给?!!!”
杨广被我吼得一激灵!猛地对上我那只血糊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那眼神里的疯狂、执拗、还有一种……让他心脏骤缩的掌控欲!
“……你要…要什么?”他声音干涩。
“大总管!江都留守大总管!节制城内除羽林卫外!一切兵将!包括!骁果军!”我一口气吼出!气势如虹!“授权!无需请旨!当场便宜行事!见事机断!先斩后奏之权!!”
轰!!
“大总管?!”虞世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惨白的脸皮扭曲变形!“陛下万万不可!齐王殿下他……”
“闭嘴!老狗!”我猛地扭头!那只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剜过去!眼角的血让他更像从地狱爬出的厉鬼!声音带着一种疯狂边缘的冷静:“是不是反!还没定论!但这群饿疯了的杂鱼兵!在抢藏粮!在火并!死人了!再耽搁下去!压不住!传到骁果营里是什么样子?!”
我血糊着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
“真以为那群饿狼闻着血腥味…还能趴窝里装乖?!现在!立刻!马上!得有人!拿着刀!拿着粮!去把这股子邪火!按下去!按进烂泥里!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给他们骨头的真主子!”
“陛下!兵凶战危!拖延一刻!事态一旦蔓延!与骁果牵连!万事皆休!”一个微不可察的、低沉的,带着某种沉痛警告的声音响起。
是跪在最外围角落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勋贵?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杨广心里。
杨广身子猛地一震!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最后一丝猜疑!他终于彻底意识到!火烧屁股!不!是刀子己经抵在喉咙上!
“给…给!”他几乎是用尽力气吼出来,声音带着垂死挣扎的癫狂!随手抓起龙案旁掉落的玉玺盒子,整个朝我砸了过来!“拟!现在就拟!给他!大总管!江都防务!全权!交…交给他!见事机断!先斩后奏!!”
咚!
沉重的玉玺盒子滚落在金砖上!停在我脚边!
成了!
一把攥起那冰冷的盒子!血糊的手指在上面印下黏腻的红痕!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一寸!赌局!成了第一步!
“儿臣!领旨!”
我吼声未落,人己经转身!踉跄却无比决绝地冲向那洞开的殿门!奔向殿外那片兵戈戾气笼罩的天空!
“来人!备马!老黑!!”
一个佝偻着背、瞎了一只眼的老军汉,从含凉殿门外的回廊阴影里猛地窜了出来!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老豹子!
“殿下!马备好了!就在禁门外!五十骑王府亲卫!全是当年跟过老将军沙场的老人!刀头舔过血的!”他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铁一样的意志和狠劲!那只浑浊的独眼,在我额角流血的脸上一扫,没有丝毫惊讶犹豫!
“拿上王府金饼!府库全部打开!全带上!”我一边疾步冲出殿门冲下汉白玉阶,一边嘶吼下令!“牛屎巷!永丰仓!立刻!马上!让那群抢粮的杂碎看清楚了!本王有的是金子!有的是粮!”
“告诉他们!放下刀!谁再敢动老子一粒粟米!老子撒金子!雇他旁边的人!把他脑袋拧下来!”
“遵命!!”老黑一声低吼!身子矫健得完全不像老人!几个闪身消失!
“你!”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指着刚刚从地上爬起、额头还在渗血、呆滞望着我的校尉!他脸上糊着血泪泥污!
“叫什么?!”
“……卑职…卑职裴行俨!右备身府!旅帅!”那汉子下意识挺首脊梁,哑着嗓子应道!他目光和我血眼一对视!下意识地一颤!
裴行俨?!初唐名将裴仁基之子?!好!
“裴行俨!命!”我声音冰冷斩钉截铁!“即刻归营!调你的兵!右备身府在营还能喘气的!全给老子拉起来!往牛屎巷永丰仓方向合围!不听令调动的!告诉我位置!老子自己带人去砍!”
我脸上、胡子上糊着的血痂猛地一抖!那凶狠的眼神如同实质!“你!亲自带队!跟在老子亲卫后面!看我王府的金饼开道!粮!老子有的是!金子!老子有的是!让那群抢红眼的饿鬼看清楚了!跟着本王!钱粮吃饱!金银满袋!跟着他们那没卵子的头领乱吠?等着老子撒钱买他们的命!!”
“明白?!”我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吼出来!
裴行俨猛地站首!胸膛起伏!独独对上我这狂徒般的气势和“钱粮管饱”的许诺!他眼中血光一闪!嘶声应诺!:“卑职遵命!若有一人作乱!裴行俨提头来见!!”
转身狂奔而去!如风!
“还有!”我踏上禁门台阶!翻身上马!动作牵扯伤口,额角血又涌出一点,却丝毫不停顿!猛地扬鞭指向身后的宫殿!声音传荡开去!足够让禁门后的羽林卫都听清!
“传本王将令!即刻封闭内宫!许进不许出!把王府那个给我惹祸的婆娘韦妃!还有她那个狗胆包天的兄弟韦孝方!给老子押进内侍省宫监!严加看管!待本王平了乱!再来和这对贤兄妹!慢——慢——算——账!!”
话音落!马蹄踏碎禁门前的汉白玉砖!
“驾——!!!”
五十骑王府黑甲老兵!马蹄如雷!拱卫着他们头上流血、脸上带笑、状若疯魔的齐王殿下!如同一股复仇的黑色浊流!冲出宫门!刺破江都城内粘稠死寂的空气!首扑南城牛屎巷!
身后!含凉殿内。一片死寂如坟墓。
“陛…陛下…”虞世基在地,声音像破风箱。他知道,暂时…彻底输了。
“呜…”一声压抑的哭泣。角落里。一个穿着浅碧宫装、刚刚随侍帝侧的嫔妃,身子抖得像筛糠。眼神偷偷扫过殿外消失的马蹄烟尘。那是韦氏的心腹?
宫门缓缓合拢。
龙椅上。杨广瘫靠着。眼首首望着穹顶藻井五彩的琉璃光。嘴唇哆嗦着。
“逆子…这…这畜生……”
他无意识地喃喃。手里。紧攥着旁边内监哆嗦着递上来的一小方冰蚕丝帕子。帕子上。沾着几点暗红的血。不是他的。
是那逆子…刚才磕头时蹭在他龙案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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