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血滴砸在金砖上。声音,死寂殿里,扎耳朵。
“骁…骁果军?”杨广喉咙里挤出怪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愤怒?冰住了。浑浊眼珠子。从盐块。猛地弹开!死死钉在我染血的指尖!
殿外?风静了。
隐约!沉重脚步!盔甲!金属摩擦的刺啦声!风送来点味儿。汗臭?铁锈?刀血腥?
杨广脸皮剧烈抽了一下!肥厚下巴肉哆嗦。
“乱嚼舌根!”他声音干涩嘶哑,强撑着天子威压,“骁果!朕…朕的天子亲军!忠…忠诚可嘉!岂容你这败家畜生污……”
“忠诚?!” 我猛地打断!嗓子破锣也顾不上了!血糊着眼。我就用那只没糊住的眼睛!逼视他!声音尖刻,带着血的腥气!
“忠诚值几斤粮?!父皇!”
血还在流。额角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我喘着粗气,声音劈了,又哑又狠:
“饿!他们都饿疯了!盯着…盯着江都城里的血!人血!粮仓空了的秘密…能瞒几天?!”
轰!
“陛下!!”虞世基尖叫!老狐狸那张白脸终于真绷不住了!“齐王殿下!此乃大逆!污蔑天子禁军!蛊惑圣心!当……”
“来人!!!”杨广突然爆吼!比刚才掀桌子更响!更…慌!
噗通噗通! 几个金甲羽林卫冲进来。杵着长戟。
“封殿!!”皇帝肥手一指沉重鎏金殿门!声音带颤!“所有门!给朕封死!一个苍蝇不许飞出去!刚才的话!谁听进耳朵半个字!诛!九!族!!!”
龙吼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
羽林卫低吼领命。沉重殿门轧轧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切断。大殿陷入油灯昏黄摇曳的幽冥。空气粘稠得窒息。心跳声?谁的?我的?还是龙椅上那位的?
我?跪血泊里。喘着粗气。赌对了第一把。
“你…怎么知道?!”杨广身子前倾,眼珠子像要从血丝里迸出来!死死咬着我!那眼神?探究?恐慌?野兽被踩了尾巴的凶狠!混合。“私盐?漕粮!你…你和那群…兵汉!有勾连?!想造反?!!!”
“勾结?儿臣没那闲心!”我扯开黏着血的嘴角,嘶声笑,笑得像个疯子,“儿臣就爱花钱!钱!粮!哪来的?从父皇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儿臣王府那些狗腿子!拿钱开道!什么墙角挖不到?!”
我舔了舔嘴角干涸的血痂:“骁果军?呵…算个屁!儿臣一个长安金马坊出来的花魁姐儿!掏三斗珍珠,就能换一个校尉抱着腿,把军粮剩几天…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放屁!”杨广喉咙管里咯咯响,“粮!朕…朕刚拨付……”
“刚拨付?”我打断他。用尽全身力气!用最嘶哑的声音!砸出最冷的石头!“对!账本上!拨了!新到江南的八十万石赈济粮,拨过去了!对不对?父皇您手指一点!圣明烛照!粮就发了!”
我身体往前一倾!又扯动伤口。血!温热流下。
“可粮呢?!”破锣嗓子在幽冥殿中撞壁!“账本有粮!江都城外官仓大仓?门一拉!空的!空得能跑马!风都能打旋儿!!”
“那…那是你!你……”杨广指着我鼻子。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是儿臣败家!掏空了府库!填不上了!”我一口应下!干脆利落!“可父皇!您那新拨付给骁果军一个月的口粮!它……飞了!您问问虞大人?问问内府库官?粮!在哪儿呢?!账本堆得像金山!粮仓?只剩耗子屎!!”
轰!
这话像雷!劈在虞世基脑门上!他猛地抬头!脸上精心维持的平静破碎!惊恐!难以置信地瞪着我!像看一个从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陛…陛下明鉴!臣…臣……”虞世基第一次舌头打了结。冷汗!顺着他发鬓流下!白脸更白!
杨广那张脸?从震怒的猪肝紫。瞬间褪成死人灰!他死死盯着虞世基惨白的脸!又猛地转向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崩塌了?
绝望。冰冷彻骨的绝望。第一次。清晰地在浑浊眼底蔓延。
“说下去!”他声音像在冰水里淬过!冰冷!硬邦邦!
“骁果军!”我梗着脖子!血糊着半张脸!声音嘶哑得像钝刀刮锅底!“三万!全是关中子弟!关中被李渊占了!家没了!爹娘媳妇儿!不是杀了就是跑了!”
“粮?刚发的?空的!消息捂不住!三天?顶多五天!”我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吐出血块。
“他们现在是什么?!”我猛地拍自己染血的大腿!啪! 一声脆响!“是群关在铁笼子里!饿了七天七夜的野狼!眼睛都绿油油!盯着笼子里……唯一剩下的……肉!”
“那是谁的肉?!”我目光如钉子!死死钉在那张惨白的龙脸上!
轰——!
杨广身子猛地往后一靠!撞在巨大的龙椅靠背上!发出沉闷撞击!他大口喘气!像搁浅的鱼!眼神涣散了零点一秒!随即又被一种濒死的疯狂取代!
“反了!反了他们!朕…朕调城外守将兵!屠!全部屠……”吼了一半!卡壳了!
城外?守军?骁果就是最强的!剩下的?杂鱼!
“屠?”我发出刺耳的冷笑!带着浓重鼻音!血又流进嘴角,“好主意!父皇!屠!三万饿狼!在江都城!杀个痛快!血流成河!骨铺满街!最后…剩几口?够城外那些杂碎啃吗?还是……让咱们杨家!成为这些狼崽子杀光全城后……最后一口断头饭?!”
“闭嘴!!!”杨广嘶吼!声音完全变形!带着哭腔?还是绝望的咆哮?“那…那朕怎么办?!你说!你这个败家畜生!说啊!!”他指着我的手指头疯狂抖动。像个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的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又破又烂还扎人!
寂静。油灯噼啪响。
粘稠的空气像沼泽。要拖人沉底。
“父皇,”我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嘶哑依旧。却没了刚才的疯狂和尖锐。只剩下一种冰锥凿骨板的冷硬。“粮!儿臣己经丢了!丢了您八十万石!还弄了杀头的私盐!罪!该死!该千刀万剐!”
我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
“但!儿臣!也替您…买来了三天命!”
杨广的肥脸猛地一僵!小眼睛里的恐慌风暴,竟被我这句话摁住了一瞬。
三天命?
“你拿什么买?!”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磨砂砾。
“八十万石粮食!儿臣掏空所有!亲自下令!拨的!”我舔了舔干燥渗血的嘴唇,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我扯动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粮!现在!就在城外!南五里!废弃的永丰仓!分批藏了!第一批三万石!儿臣派心腹!三天前!就开始偷偷往骁果大营东侧…靠近牛屎巷那边!运!分批次!丢破烂麻袋!往那些泥头墙根底下…埋!!”
“三…三万石?”杨广眼珠子凸出来!懵了。像听天方夜谭。“喂狗?!够管屁用!”
“管用!”我低吼!斩钉截铁!“不是喂饱!是吊着!”
“三万石!三万张饿得发狂的嘴!一人能抓一把生米塞嘴里!死不了人!”我喘着粗气,语速极快,“关键是!这粮!它…是从地里…从牛屎巷烂泥里…被那群饿疯了的兵油子自己刨出来的!!”
我死死盯着杨广那双混沌而惊疑的眼睛:
“父皇!您懂兵吗?!”
“懂兵吗?!”
大殿死寂。油灯火焰摇曳。鬼影幢幢。
“这三天!第一批埋下去三万石!足够!让几队最饿、运气最好的泼皮兵痞!偶然…发现点填肚子的嚼裹!”我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嘶嘶吐信,“他们会怎么想?!不会想是陛下恩典!更不会信是天上掉馅饼!”
我眼中寒光一闪。
“他们会觉得!江都城!还没彻底穷干净!耗子洞深处!大户家墙根脚!甚至……死人堆里!还有漏!还能掘出食!还能让这群关进死牢的狼…再撑几天!”
“只要不是立刻绝望…”我舔了舔嘴角凝结的血痂,眼神像淬了冰,“这群狼的牙,就不会那么快…咬上最近、也最肥的那块肉!”
我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冰冷的金冠冕旒!
“这!就是儿臣买来的三天命!用八十万石!用杀头的罪!赌来的!给您!给整个江都!搏出来的…三天喘气儿!!”
嗡——!
杨广张着嘴。呼吸凝滞。那张浮肿的脸。肌肉扭曲着。震惊?茫然?一点点荒谬至极的…算计?
“还…还有粮?藏着的?”他嘶着气问。眼底深处那点疯狂绝望的凶兽神色,悄然退去一点?竟露出点…希冀的光?
“有!”我干脆利落!“永丰仓!七十六万九千多石!老鼠都啃不动!”
“怎么运进去的?”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狐疑!杀意!像鹰隼盯猎物!“朕的城防!都是瞎子?!”
“瞎子不至于,”我咧嘴,露出带着血腥气的牙,“但您城防营守牛屎巷、狗尾巴坡那些破烂墙头的将校……儿臣前几天请他们喝花酒的时候……银子塞够了!眼神就…不太好使了!”
杨广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能拧出墨汁!震惊于这败家子的胆子?还是盘算着那救命粮?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撕裂死寂的尖利吼叫!混着皮靴狂奔跺地的哐当声!猛地撞在紧闭的巨大鎏金殿门外!
砰!砰砰砰!
是拳头?还是身体在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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