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女青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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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少女青莹

 

森林的呼吸,在青萤踏足之后,似乎变得更加鲜活而清晰了。

那种纯粹的、几乎浓郁到凝成实质的生命力,如同无形的暖流,流淌在每一片叶脉、每一缕潮湿的空气中。鸟鸣虫嘶,藤蔓蔓延,就连脚下那些覆盖着厚厚苔藓的黑土,似乎都蕴藏着某种缓慢而博大的脉动。

这与囚渊镇边缘、永烬之境带来的那种枯寂、死亡、铁锈般的绝望感截然不同。即使默绝凡体内沉睡着足以引动葬魂渊枯爪的东西,在这片浩瀚的生机包裹下,那狂暴的灰色力量也如同被封印的凶兽,蛰伏得更深了。只有胸口那被天式之力刻印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些许深沉的酸痛与异样的冰凉感,仿佛成了连接自身与这片奇异森林的某种隐性通道。

青萤的脚步轻盈得不像是在赶路,更像是在森林的律动中跳跃、穿行。她灵巧地避开挂着露珠的巨大蛛网,绕开缠绕在粗壮气根下的藤蔓陷阱,甚至能从一片看似无路可走的灌木丛中精准地拨开几根长刺的枝条,露出一条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

“发什么呆呀?灰色木头!”青萤回过头,墨绿色的眸子在斑驳阳光下流转生辉,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还是说,你终于被‘绿爷爷’的胡子迷住了?”她指了指旁边一棵高达数十丈、树干上布满虬结苍老纹路的古木。

默绝凡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翻涌的对环境和自身变化的陌生感。他没有回应青萤的打趣,只是沉默地跟随着她的脚步。每一步踏在厚实的苔藓上,都发出轻微的“噗呲”声,仿佛踩在古老生命柔软的绿毯上。他对这森林有着本能的警惕,但内心深处,却奇异地对这蓬勃的生命力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呼应?那天式之力留下的烙印,似乎在缓慢地汲取、抚慰着他残破的身躯。

“我们这是去哪?”他沉声问道,打破了沉默。声音因虚弱和长久没有这样正常说话而显得沙哑。

青萤脚步未停,随手从旁边一棵垂着丝络般气根的树上摘下一片肥厚、绿得发亮的叶子,放在嘴里嚼了嚼,含糊地说:“回家呀。不然呢?难道你想在这湿乎乎的地方过夜?晚上会唱歌的食腐藤和好奇心特别重的‘月光狸’最喜欢你这种身上带伤的倒霉蛋了。”

“回家?”默绝凡微微蹙眉,抬头望向被繁茂树冠遮蔽得只剩下碎金的天空,“你的家…就在这片森林里?”这绝渊森林边缘尚且如此庞大危险,她一个小姑娘竟独自在此生活?

“嗯哼!”青萤用力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自豪,“就在前面,不算很远,过了‘风语溪涧’和‘寂静谷’差不多就到了。”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放松,随即又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带着点小骄傲和抱怨补充道,“虽然爷爷总说这林子麻烦得很,到处都是偷偷长歪的家伙和不太听话的老树精…”

“爷爷?”默绝凡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嗯!就是管我的老家伙啦!”青萤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邻居,“不过他很懒的,整天就在他那堆种在角落里的发光蘑菇里打呼噜,或者给林子里的‘刺藤护卫’编新帽子……啊!小心!”

她突然一声惊呼,猛地一拽默绝凡的胳膊!

默绝凡猝不及防,身体被带着向侧方滑开一步!脚下那块看起来极其厚实可靠的苔藓地,“噗嗤”一声向内塌陷下去一大片!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泥沼口!刺鼻的腐败气息瞬间涌出!

默绝凡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翻滚着气泡的黑泥。若再慢一步……这“陷阱”伪装得极其完美!

“啧!果然又偷偷搬家了!上次明明还在西边!”青萤叉着腰,对着那泥沼方向气鼓鼓地跺了跺脚,墨绿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无奈,仿佛在教训一个淘气的邻居。然后她转头看向默绝凡,上下打量一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虽然看起来挺像‘朽木’,但动作还差那么一点点僵。”

她这首白的评价让默绝凡无言以对,只能抿了抿嘴唇。但刚刚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蛰伏的力量在那突发的危险中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警觉,似乎随时准备挣脱束缚应对危机。这感觉很奇特。

“走吧,这边的路被那个爱捉迷藏的家伙封死啦,得绕一绕。”青萤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原路,熟练地拨开另一侧几根垂挂的藤蔓,露出后方一条更为隐蔽、几乎被巨大羊齿蕨覆盖的幽深小径。潮湿的苔藓顺着岩石的纹路生长,在阴暗处散发出淡淡的荧光绿。

默绝凡跟在后面,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青萤脖颈间晃动的东西吸引了。在穿过一片特别阴暗的区域时,那枚被他血液激活、此刻己恢复常态的骨质铃铛,在她跳跃行走间会发出极其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冰凉气息的微震。若非默绝凡体内那天式烙印与之奇异的连接,以及他远超常人的专注度,根本无法捕捉。

“青萤。”默绝凡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前方的少女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望向他,似乎没料到这块沉默的灰色木头会主动叫她名字。

“那个铃铛…”默绝凡的目光紧紧锁在她颈间,“你确定它最初就属于你们?”

青萤眨巴着那双墨绿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从诧异转为一丝迷茫,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前凉冰冰的骨铃。“当然啊!”她的语气带着笃定,但很快又浮现出困惑,“不过……爷爷给的时候,说是一个老朋友留下的旧物……平时也没见它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冰得像个石头……”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眉头也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记忆的深处被一层迷雾遮挡:“就是……就是……”

青萤的小脸忽然扭曲了一下,显得很痛苦,她用力甩了甩头,墨绿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茫然和不安:“哎呀!头好疼!不想了不想了!总之它现在是我的了!”她嘴,带着点少女的娇蛮,但眼神深处那抹疑惑却并未完全消散。

默绝凡心头一沉。青萤的反应说明了很多问题:她对骨铃的记忆似乎并不清晰明确,甚至对它的来历也只是一知半解。是被某种力量模糊了记忆?还是……这铃铛对她而言,意义并非她表面认知的那样?

就在气氛因青萤的回忆痛苦而陷入片刻凝滞时,一阵不同于寻常森林声息的“沙沙”声从前方高大的蕨类丛林深处传来。声音密集而怪异,带着某种不协调的节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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