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教堂下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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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教堂下的黄昏

 

天铭城的黄昏,夕阳将灰白石砌的尖顶建筑染上一层温暖的金橘色。空气里弥漫着炊烟、烤面包的麦香,以及一种属于傍晚的慵懒宁静。橡树的长影在鹅卵石街道上缓缓拉长,归巢的白鸽扑棱着翅膀掠过教堂尖顶。

默绝凡行走在一条相对僻静、靠近城西熔炉区的街道上。灰色的斗篷兜帽依旧拉得很低,步伐沉稳而沉寂。怀里,墨鳞(体型又大了一圈)被他用特制的、内衬柔软兽皮的灰色布兜裹着,像个小背包般背在胸前。小家伙似乎很喜欢黄昏的暖意,幽蓝的大眼睛半眯着,覆盖着灰白骨甲纹路的黑鳞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幽冷与暖金交织的奇异光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

他刚从城内的“古物集市”出来。那里充斥着各种真假难辨的旧书、锈蚀的金属零件、奇异的矿石和散发着岁月气息的手工艺品。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用几枚从断峡城带来的、蕴含着微弱空间波动的腐苔晶核(上次战斗的战利品),换到了一块布满铜绿的、刻着模糊星图纹路的金属残片。骨铃碎片在接触到残片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共鸣的震颤。线索?还是巧合?他需要时间研究。

街道尽头,传来一阵节奏分明、带着金属质感的“叮当”锤响,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灼热金属、焦炭和某种奇异香料的气息。那是熔炉区特有的味道。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透过兜帽阴影,平静地扫向前方。街道一侧,一座由巨大灰白石块垒砌而成、门口悬挂着燃烧火焰徽记的巨大建筑映入眼帘——熔炉之心学院附属锻造坊。敞开的高大拱门下,炉火的光芒将内部映照得一片通明,热浪裹挟着火星和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他本打算径首走过。然而,就在他即将穿过拱门投下的那片跳跃火光阴影时——

“嘿!是你!默绝凡!还有墨鳞!”

一个清脆、充满活力、带着毫不掩饰惊喜的少女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只见锻造坊门口,一个身影如同跳跃的火焰般冲了出来!正是劳拉!

她依旧穿着那身深棕色的皮质猎装,只是外面套了一件沾满黑色煤灰和金属碎屑的厚皮围裙。那头火焰般的赤红色长发被她用一根简单的皮绳高高束成马尾,发梢随着她的动作如同跳动的火苗般甩动。小麦色的脸颊上沾着几道黑灰,鼻尖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汗珠。金红色的眼眸如同熔融的黄金,在炉火的映照下燃烧着纯粹的兴奋和喜悦!她手里还拎着一柄比她人还高的、通体暗红、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巨大锻造锤!

“真的是你们!”劳拉几步就冲到默绝凡面前,金红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盯着他胸前的布兜,以及从布兜缝隙里探出小脑袋、幽蓝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墨鳞,“我还以为上次看花眼了呢!墨鳞!你好呀!”她兴奋地对着墨鳞挥了挥空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跳跃起几缕温暖的金红色火星。

墨鳞幽蓝的大眼睛瞬间瞪圆!覆盖灰白骨甲纹路的黑鳞微微贲张!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但不同于上次的警惕,这次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它的小鼻子用力抽动了几下,似乎被劳拉身上那股混合着金属、焦炭和纯净火焰的温暖气息所吸引,幽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她指尖跳跃的金红火星!

“劳拉!你的‘炽焰重锤’还没打完!又想偷懒?!”一个粗犷、带着无奈笑意的声音从锻造坊里传来。只见上次那个络腮胡壮汉(劳拉的师父)探出半个身子,铜铃般的眼睛扫过默绝凡,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忌惮,但看到劳拉那兴奋的样子,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算了算了!今天收工了!记得把锤子放好!”

“知道啦师父!”劳拉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金红色的眼眸依旧亮晶晶地看着默绝凡和墨鳞,“默绝凡!你是来找我的吗?还是路过?”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上次默绝凡的冰冷和突然消失,热情得像个小太阳。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火焰精灵般的少女。夕阳的金辉和锻造坊炉火的暖光交织在她身上,跳跃的赤红马尾,沾着煤灰却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庞,金红色眼眸里纯粹的喜悦,以及指尖那温暖跳动的金红火星……这一切,都与他记忆中葬魂渊的黑暗、断峡城的硝烟、以及体内沉寂的灰烬熔炉截然不同。一种……刺眼又陌生的温暖。

“路过。”默绝凡低沉的声音响起,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沙哑。他脚步未停,准备绕过劳拉继续前行。

“哎!等等!”劳拉却像没听到他的拒绝,灵活地横跨一步,再次拦在他面前!巨大的锻造锤“咚”地一声杵在地上,震得地面微颤。“别急着走嘛!你看墨鳞,它好像很喜欢我!”她金红色的眼眸狡黠地眨了眨,指着墨鳞,“它一首在看我!对吧小墨鳞?”她说着,指尖萦绕的金红火星跳跃得更加欢快,如同最的糖果。

“嗷呜!”墨鳞幽蓝的大眼睛瞬间亮起!喉咙里的“嘶嘶”声变成了急切的“咕噜”声!小脑袋用力从布兜里往外探!覆盖骨甲纹路的黑鳞微微颤抖!小爪子扒拉着布兜边缘!它似乎对那温暖纯净的金红火星产生了难以抑制的……食欲?!深渊的本能和对纯粹光热的渴望在它小小的身体里激烈冲突!口水……不,某种粘稠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涎液,顺着它细密的尖牙缝隙滴落下来!

“它饿了?”劳拉金红色的眼眸瞬间亮起!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你等等!”她转身,如同旋风般冲回锻造坊!片刻后,又旋风般冲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散发着浓郁麦香和奇异甜香的东西!

“给!熔炉特制!‘火焰糖’!”劳拉献宝似的将油纸包递到墨鳞面前,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用熔岩麦芽糖和火晶蜂蜜做的!里面还加了点‘暖阳花’的花粉!可甜了!还暖烘烘的!最适合补充火式能量了!”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几块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般、内部仿佛有金色火焰缓缓流淌的方形糖果!一股更加浓郁、带着灼热甜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嗷呜——!!!”

墨鳞幽蓝的大眼睛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了极致贪婪的嘶鸣!覆盖骨甲纹路的黑鳞彻底贲张!小小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从布兜里窜出!带起一溜幽蓝残影!首扑劳拉手中的火焰糖!

“墨鳞!”默绝凡灰色的眼眸骤然一凝!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闪电般探出!试图抓住这失控的小东西!

但墨鳞的速度快得惊人!它小小的嘴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喉咙深处那幽蓝的吞噬奇点瞬间亮起!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

嗤啦——!!!

劳拉手中的油纸包连同那几块散发着灼热甜香的火焰糖,如同被投入了黑洞!瞬间被扭曲、压缩、牵引!化作一道粘稠的金红色能量流!被墨鳞喉咙深处那幽蓝奇点疯狂吞噬、吸收!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劳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轻!油纸包和糖果己经消失无踪!只剩下指尖残留的一丝灼热甜香!

“嗝——!”

墨鳞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喉咙深处那幽蓝奇点缓缓黯淡。它小小的身体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瞬间又膨胀了一圈!覆盖灰白骨甲纹路的黑鳞表面,那些骨甲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亮起!一股更加深沉、混合了深渊腐朽与纯净火焰能量的恐怖威压,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它幽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餍足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凶兽饱餐后的慵懒!它悬浮在半空中,满足地用覆盖骨甲的小爪子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然后才慢悠悠地、如同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地飞回默绝凡胸前的布兜里,小脑袋一歪,瞬间打起了满足的呼噜!

“……”劳拉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布兜里睡得香甜、肚子圆滚滚的墨鳞,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委屈?“它……它把我的糖……全吃了?!”她声音带着哭腔,“那是我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师父说一天只能吃一块的!”

默绝凡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缓缓收回。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川裂痕般的波动。他看着劳拉那委屈巴巴、金红色眼眸里似乎有水光氤氲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布兜里睡得如同死猪般的墨鳞,喉咙里似乎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赔。”

“赔?”劳拉愣了一下,金红色的眼眸眨了眨,随即破涕为笑!脸上瞬间又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嘿嘿!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她似乎完全忘记了糖果被抢的委屈,又凑近一步,金红色的眼眸狡黠地看着默绝凡,“不过……我不要钱!我要你……和墨鳞!明天来我们熔炉之心学院玩!我们明天有‘熔火祭’!可热闹了!有熔岩烤肉!火焰糖果无限量供应!还有熔炉舞和锻造比赛!保证比塑星台那些冷冰冰的训练有意思多了!”她说着,指尖又跳跃起温暖的金红火星,如同最热情的邀请。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夕阳的金辉勾勒着她跳跃的赤红马尾和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庞。那股纯粹的、温暖的、如同炉膛火焰般的气息,透过冰冷的凋零寒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他怀里的骨铃碎片冰冷依旧,但墨鳞满足的呼噜声和那火焰糖果残留的甜香气息,却让这片沉寂的冰冷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灰色的眼眸扫过劳拉期待的脸庞,又扫过锻造坊门口那跳跃的炉火光芒。最后,他缓缓转身,抱着熟睡的墨鳞,朝着夕阳沉落的方向走去。灰色的斗篷在黄昏的光线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喂!默绝凡!你还没答应呢!”劳拉在他身后跳着脚喊道,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执着,“明天!熔炉之心学院!别忘了!我等你和墨鳞!”

默绝凡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的阴影里。

劳拉站在原地,看着默绝凡消失的方向,金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又被更浓的期待取代。她握紧了小拳头,赤红的马尾在夕阳下跳跃:“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墨鳞喜欢吃我的糖!你肯定会来的!”她转身,拎起巨大的锻造锤,蹦蹦跳跳地跑回锻造坊,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铭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熔炉坊门口的炉火依旧跳跃,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街道拐角的阴影里,默绝凡停下脚步。灰色的眼眸倒映着远处熔炉坊跳跃的火光。怀里,墨鳞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仿佛还在回味那火焰糖果的灼热甜香。

他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墨鳞覆盖骨甲纹路的小脑袋上,了一下。

深渊的灰烬,熔炉的暖光。在这黄昏的石砌之城,再次交汇。留下了一丝灼热的甜香,和一个……未置可否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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