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阳光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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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阳光劳拉

 

天铭城的午后,阳光慵懒地穿过橡树叶隙,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面包坊飘来的麦香、花店溢出的芬芳,以及铁匠铺隐约传来的、节奏分明的叮当锤响。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流淌得缓慢而粘稠。

默绝凡独自走在一条相对僻静的鹅卵石小径上。灰色的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与周围闲适氛围格格不入的沉寂。怀里,墨鳞(体型变大后己无法完全藏在斗篷里)被他用一条干净的灰色软布裹着,像个小包袱般抱着。小家伙似乎很喜欢午后的阳光,幽蓝的大眼睛半眯着,覆盖着灰白骨甲纹路的黑鳞在阳光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咕噜”声。

他刚从城内的“静谧书库”出来。那是一座由巨大灰白石块垒砌而成的古老建筑,内部弥漫着羊皮纸、墨水与岁月沉淀的气息。他在那里查阅了一些关于内陆地理和古老传说的典籍,试图寻找与“磐石要塞”和“永恒沉眠”相关的蛛丝马迹。骨铃碎片在怀中依旧冰冷沉寂,如同沉睡的谜团。

小径蜿蜒,通向一片被高大橡树环绕的小型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石砌的喷泉,清澈的水流从天使雕像的壶口潺潺流下,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几只白鸽在喷泉边悠闲踱步,啄食着地上的面包屑。

就在默绝凡即将穿过广场时——

“哇!好可爱的小龙!”

一个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活力的少女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默绝凡脚步微顿。灰色的眼眸透过兜帽的阴影,平静地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喷泉旁,一个身影正蹲在地上,好奇地逗弄着一只不怕人的白鸽。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蓬松卷曲的赤红色长发!长发如同跳跃的火焰瀑布,在阳光下流淌着耀眼的光泽,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如同跳动的火苗。她穿着一身简洁利落的深棕色皮质猎装,勾勒出青春活力的身形,脚上蹬着一双半旧的鹿皮短靴。

此刻,她正仰起头,看向默绝凡怀里的墨鳞。少女的面容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明媚,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翘,嘴角天然上扬,带着一种阳光般的感染力。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如同熔融黄金般的金红色!里面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喜爱!此刻,这双金红色的眼眸正亮晶晶地盯着默绝凡怀里的墨鳞,充满了惊喜的光芒。

随着她抬头,默绝凡清晰地看到,在她白皙的脖颈侧面,靠近锁骨的位置,烙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淡淡能量波动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色符文——火式刻印!虽然能量波动极其微弱内敛,远不如炎戈的狂暴,但那纯粹、炽热、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般的光和热的气息,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瞬间吸引了默绝凡的感知,也让他怀里的墨鳞猛地抬起了小脑袋!

“嗷呜?”墨鳞幽蓝的大眼睛瞬间瞪圆!覆盖灰白骨甲纹路的黑鳞微微贲张!喉咙里发出疑惑的、带着一丝警惕的声响!它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红发少女体内,流淌着一股与炎戈那狂暴熔岩截然不同的、更加纯粹、更加温暖、仿佛蕴含着生命之光的火焰气息!这股气息让它本能地感到一丝……亲近?但又带着一丝源自深渊本能的排斥?

少女似乎完全没感觉到墨鳞的警惕和默绝凡身上那股无形的沉寂气息。她站起身,几步就蹦跳着来到默绝凡面前,金红色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闪闪发光地盯着墨鳞:“哇!它真的好特别!鳞片是黑色的!还有这些银灰色的花纹!像……像古老的盔甲!好酷!”她好奇地伸出手指,似乎想摸摸墨鳞覆盖骨甲纹路的小脑袋,“它叫什么名字?是你的宠物吗?我能摸摸它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和热情。随着她靠近,一股混合着阳光、青草和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火焰暖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指尖无意识地萦绕起一缕缕极其细微、如同金红色火星般跳跃的、散发着温暖气息的火焰光点!那并非攻击性的能量,更像是她体内火式之力无意识的外溢,如同呼吸般自然。

墨鳞幽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少女伸过来的、跳跃着温暖火星的手指!喉咙里的“嘶嘶”声更加明显!覆盖骨甲纹路的黑鳞微微颤抖!深渊的本能和对那温暖火焰气息的渴望在它小小的身体里激烈冲突!它下意识地往默绝凡怀里缩了缩,小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火焰精灵般的少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那股纯粹、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火式之力。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的灰烬熔炉那焚尽一切的毁灭本能截然不同,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克制?如同温暖的炉火能融化坚冰,却无法点燃死寂的灰烬。

“它怕生。”默绝凡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拒人千里的冰冷。他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微微抬起,不动声色地将墨鳞往怀里护了护,同时也隔开了少女伸过来的手指。

少女金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被更浓的好奇取代。她收回手,指尖跳跃的金红火星悄然熄灭。她歪着头,金红色的瞳孔好奇地打量着默绝凡被兜帽阴影笼罩的脸庞(虽然看不清),又看看他怀里警惕的墨鳞,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只覆盖着灰白色骨甲、散发着冰冷凋零气息的左手上。

“哇!你的手……好酷!”少女非但没有被默绝凡的冰冷吓退,反而更加兴奋起来,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探究的光芒,“是骨甲吗?还是某种……武器?你是塑星台的学员吗?我在城里很少见到像你这样……嗯……特别的人!”她说话如同连珠炮,充满了活力,“我叫劳拉!熔炉之心学院的!你呢?还有你的小龙,它叫什么名字?”

熔炉之心学院?默绝凡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记得在“静谧书库”的典籍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天铭城内,由“和平理论者”们建立的、专注于传统火式技艺与自然能量融合的古老学院。与塑星台那种追求力量极致的冰冷科技截然不同,更注重火焰的生命力与锻造、治愈等实用技艺。

“默绝凡。”他低沉地报出名字,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拒人千里。他灰色的眼眸扫过劳拉脖颈侧面那燃烧的火焰刻印,“它叫墨鳞。”

“墨鳞?黑色的鳞片?好贴切!”劳拉金红色的眼眸瞬间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默绝凡……你的名字也好酷!像古老的英雄传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默绝凡的冷淡,自顾自地兴奋起来,“你是新来的吗?我以前没见过你!塑星台那边的人总是冷冰冰的,像块铁疙瘩!还是我们熔炉之心好!火焰就应该温暖、明亮,像炉膛里的火,能锻造钢铁,也能温暖人心!对吧?”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又跳跃起几缕温暖的金红火星,如同调皮的小精灵。

墨鳞似乎被劳拉的热情和那温暖的火星吸引,幽蓝的大眼睛里的警惕少了几分,好奇地盯着她跳跃的指尖,喉咙里的“嘶嘶”声变成了细微的“咕噜”声。它覆盖骨甲纹路的黑鳞微微放松,小脑袋试探性地朝劳拉的方向探了探。

就在这时!

“劳拉!你又乱跑!”

一个略带无奈和宠溺的中年男声响起。只见一个穿着深棕色皮围裙、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中年壮汉从广场另一侧的铁匠铺里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拎着一柄烧得通红的铁钳,上面夹着一块正在锻打的马蹄铁,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和淡淡的硫磺味。显然,他是劳拉的导师或者长辈。

“师父!”劳拉吐了吐舌头,金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俏皮,转身朝壮汉跑去,赤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如同跳动的火焰,“我看到一只超酷的小龙!还有它的主人!他叫默绝凡!名字超酷!他的手……”

她兴奋地指着默绝凡的方向,但当她转过头时,却发现原地己经空无一人。

默绝凡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广场边缘橡树的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的凋零气息,证明着他曾在此驻足。

“咦?人呢?”劳拉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她跑到默绝凡刚才站立的地方,左右张望,只看到几只被惊飞的白鸽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奇怪……怎么突然不见了?”

“劳拉!”络腮胡壮汉走到她身边,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她火焰般的红发,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看到什么都好奇!天铭城虽然和平,但塑星台那边来的人……都不简单!尤其是……”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默绝凡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和……忌惮?“刚才那个人……他身上的气息……很危险!离他远点!”

“危险?”劳拉歪着头,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可是……他怀里的小龙很可爱啊!而且他的手……虽然冷冰冰的,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她似乎完全没把师父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对那个神秘消失的“默绝凡”和那只“墨鳞”更加好奇了。

“你啊……”壮汉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往回走,“赶紧回去!今天的锻打功课还没完成呢!再偷懒,晚上没你的熔岩布丁吃!”

“啊!不要啊师父!”劳拉立刻哀嚎起来,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悲痛”,但嘴角却依旧带着阳光般的笑意。她一边被师父拉着走,一边还忍不住回头望向默绝凡消失的橡树阴影,赤红的发梢在阳光下跳跃着,如同不肯熄灭的火苗。

橡树阴影深处,默绝凡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像。他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劳拉被拉走的背影,那跳跃的赤红长发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渐渐消失在铁匠铺的阴影里。

怀里,墨鳞幽蓝的大眼睛依旧望着劳拉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带着一丝疑惑和留恋的“咕噜”声。它似乎对那温暖纯净的火焰气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好感?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他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墨鳞覆盖骨甲纹路的小脑袋。

“熔炉之心……”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沙哑。

温暖……明亮……如同炉膛里的火……

他灰色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抿了一下。一个冰冷而……复杂的弧度。

深渊的灰烬,与熔炉的余火。在这座名为“天铭”的石砌安宁之城,悄然擦肩而过。留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冰与火交织的……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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