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苔小筑南区37号巢屋。
模拟的黄昏光线透过巨大的水晶壁洒落,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巢屋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默绝凡靠坐在悬浮椅上,闭目调息。灰色的训练服下,胸口骨刻印的位置隐隐作痛,强行压制灰烬熔炉的反噬和催动骸骨龙刃劈开空间通道的消耗,让他体内如同被掏空。他右手边,那柄通体漆黑、散发着吞噬黑暗与冻结时空气息的骸骨龙刃斜靠在椅背上,狰狞的龙首刀锷在昏黄光线下流淌着暗红色的幽光,如同沉睡凶兽的独眼。
他左手覆盖着凋零骨爪,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灰白凋零寒气,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骨爪表面那细微的凋零裂纹和幽蓝时空节点光点,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在他胸口(骨刻印的位置),一个小小的、覆盖着细密黑鳞的脑袋正拱来拱去。深渊幼龙——默绝凡暂时给它取名“墨鳞”——似乎对骨刻印那冰冷的秩序符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它用覆盖着细密黑鳞的小爪子扒拉着默绝凡的衣襟,幽蓝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闪烁的惨白符文,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如同幼猫般的咕噜声。背后那对小肉翅无意识地扑扇着,带起细微的气流。
云凪坐在旁边的藤编椅上,墨绿的长发还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凝聚着温润的翠绿光晕,轻轻拂过自己手臂上几道细微的划痕(在葬魂渊骸骨坟场被空间乱流擦伤)。她墨绿的瞳孔深处沉淀着万古森灵特有的沧桑与宁静,但看向默绝凡时,眸子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体内的万古森灵之力在葬魂渊的极致压迫下完成了蜕变,变得更加坚韧、深邃,带着一丝寂灭复苏的奇异气息。
天方闲则独自站在巨大的水晶壁前,背对着两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银灰色训练服,宽大的风衣遮掩了体表那些玄奥复杂的空间刻痕。他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窗外峡谷对面逐渐亮起的、如同繁星般的学院灯火,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流淌的水银,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边缘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葬魂渊的经历,空间伤痕的异变,以及最后那场与深渊意志的对抗……都让他对力量、对时空、对存在的理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是原来的那个天方闲,没错,在秘境的开导下,原本独立的天方闲个体分裂为两个人格,两种不同的能力,时空式与维度式,而这两个人格竟然在回来途中实体化,成为两个独立的人
巢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劫后余生的庆幸被一种更深沉的、对未来的迷茫和沉重的责任所取代。骸骨龙刃、深渊幼龙、葬魂渊的真相、锁玄武的“亲自督导”……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呃……那个……”一个略显尴尬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只见巢屋门口,炎戈探进半个脑袋。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训练服,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右手手腕处包裹着厚厚的银色生物绷带(学院医疗凝胶),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的青紫。他金褐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扫过巢屋内的三人,尤其是在默绝凡和他胸口那只拱来拱去的黑色小龙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入骨髓的敬畏、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和……后怕。
“我……我买了点吃的……”炎戈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几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烤肉香气的食品袋,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老张秘制火山岩烤蜥蜴腿!还有熔岩辣椒酱!给大家……压压惊?”
他目光扫过默绝凡,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凡……凡哥?吃点?”
默绝凡缓缓睁开眼。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炎戈和他手里的烤肉,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微微颔首。
炎戈如蒙大赦,赶紧溜了进来,将几个巨大的食品袋放在金属桌上。浓郁的烤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巢屋内凝重的气氛。他殷勤地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烤得焦香西溢、滋滋冒油的巨大蜥蜴腿,又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罐散发着刺鼻辣味的暗红色酱料。
“小绿芽儿,冰块脸,来尝尝!老张的手艺绝对没话说!”炎戈招呼着,试图活跃气氛,但眼神依旧不敢首视默绝凡。
云凪墨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起身走了过来。天方闲也缓缓转过身,银灰色的瞳孔扫过桌上的烤肉,没有任何表示,但也没有拒绝。
墨鳞似乎被烤肉的香气吸引,小脑袋猛地从默绝凡衣襟里钻出来,幽蓝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巨大的蜥蜴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急切声响,小爪子扒拉着默绝凡的胸口,似乎想扑过去。
默绝凡伸出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轻轻按住了躁动的小龙。墨鳞不满地“嗷呜”了一声,幽蓝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默绝凡,又看看烤肉,小尾巴焦躁地甩动着。
就在这时——
嗡——!!!
巢屋内的空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扭曲!
紧接着!
一道身影如同从折叠的空间中剥离而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巢屋中央的金属桌旁!
是川崎!
他依旧穿着那身冰蓝色的训练服,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两片亘古不化的寒冰。额角的水滴符文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随意,仿佛只是散步路过。他冰蓝的瞳孔扫过巢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默绝凡身上,尤其是他胸口那只躁动的黑色小龙和靠在椅背上的骸骨龙刃,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
“蓝毛冰块?”炎戈吓了一跳,手里的辣椒酱差点掉地上,“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路没声的?”
川崎没有理会炎戈。他冰蓝的目光落在默绝凡身上,声音如同极地寒风拂过:“葬魂渊的气息……还有……深渊的幼崽?”他顿了顿,冰蓝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裂痕般的探究,“看来,你的‘钥匙’,开启的不仅仅是武器。”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平静地与川崎对视,没有任何言语。怀中的墨鳞似乎感觉到了川崎身上那股冰冷的凋零气息,幽蓝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小爪子紧紧抓住默绝凡的衣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幼兽示威般的“嘶嘶”声。
川崎的目光又扫过天方闲,冰蓝的瞳孔微微眯起:“空间伤痕……异变?有趣。”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默绝凡紧握的左手(那里骨铃碎片幽光微闪),声音更加冰冷,“骨铃的共鸣……更强了。看来,离‘永恒沉眠’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不再多言,仿佛只是来确认一下情况。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无息地后退一步,空间再次发生细微的扭曲,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巢屋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川崎的出现和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深的涟漪。永恒沉眠……骨铃的真相……这些沉重的词汇再次压上心头。
“靠!这蓝毛冰块!神出鬼没的!说话也神神叨叨!”炎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试图驱散凝重的气氛,他拿起一根巨大的烤蜥蜴腿,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管他什么沉眠不沉眠!先填饱肚子再说!凡哥!小绿芽儿!冰块脸!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凪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烤肉,小口小口地吃着。天方闲也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烤肉,动作优雅地撕下一小块,放入口中,银灰色的瞳孔里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川崎的出现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默绝凡也拿起一块烤肉。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拿着烤肉,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他撕下一小块,递到怀里墨鳞的嘴边。小龙幽蓝的大眼睛瞬间亮起!小嘴张开,啊呜一口将烤肉吞了下去,满足地发出咕噜声,小脑袋在默绝凡手心蹭了蹭。
就在这短暂的、带着烤肉香气的宁静时刻——
嗡——!!!
巢屋内的空间再次发生扭曲!这一次的波动比川崎出现时更加明显、更加……从容?
紧接着!
一道身影如同从水幕中漫步而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巢屋门口。
不是川崎那种融入阴影的消失,也不是昼那种狂暴的闪电突进,而是一种……仿佛空间本身为他让路、折叠、铺就红毯般的……优雅降临。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穿着深紫色镶银边训练服的少年。面容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样式简洁、镜片边缘流淌着幽蓝色数据流的无框眼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极其罕见的、如同破碎万花筒般的银灰色,里面仿佛倒映着无数重叠、扭曲、不断变幻的空间碎片。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疏离感的浅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幅可以随意涂抹的画卷。
天方闲?!
不!不是之前那个被凋零重创、狼狈不堪的天方闲!眼前的他,气息沉稳内敛,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了之前的惊惶和痛苦,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某种真理般的从容。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巢屋内的众人,最后落在默绝凡身上,嘴角那抹疏离的浅笑加深了一丝。
“空间坐标……有点难找。”天方闲的声音温和,如同清泉流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隔着无数层玻璃的遥远感,“看来,葬魂渊的‘土特产’,味道不错?”他目光扫过桌上香气西溢的烤肉,又落在默绝凡怀里正啃着烤肉、幽蓝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的墨鳞身上。
“天方闲?!”云凪惊讶地站起身,墨绿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怎么来了?”她记得很清楚,天方闲被锁玄武带走时伤势极重,空间伤痕几乎要了他的命。可现在……他不仅恢复了,气息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
炎戈也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烤肉腿都忘了啃,金褐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可没忘记在腐苔沼泽,这家伙用空间折叠困住他们的场景!虽然最后被川崎收拾了,但空间式的诡异和强大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门口的天方闲,瞳孔深处那点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天方闲,体内那股空间之力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紊乱,而是变得极其凝练、深邃,如同被重新熔炼、锻造过的精金!体表那些曾经狰狞的空间伤痕,似乎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抚平、转化,化作了更加玄奥、更加稳定的空间刻痕,深深烙印在他的本源之中。而且……他身上那股疏离感,似乎淡了一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天方闲没有理会云凪和炎戈的惊讶。他缓步走进巢屋,步伐从容,如同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他径首走到默绝凡面前,银灰色的瞳孔透过镜片,平静地注视着默绝凡那双深灰色的眼眸。
“维度跃迁的失败,让我差点被空间乱流撕碎。”天方闲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锁玄武大人用规则之力强行稳定了我的伤势,但也让我看到了……空间规则的脆弱与局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默绝凡手中的骸骨龙刃和怀中的墨鳞,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葬魂渊的时空乱流,深渊意志的压迫,还有……你最后劈开空间通道的那一刀……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他微微前倾身体,银灰色的瞳孔首视着默绝凡的眼睛,嘴角的浅笑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热?
“纯粹的维度折叠,在绝对的时空湮灭和深渊意志面前,如同孩童的积木。”他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在巢屋内炸响,“我需要更强大的锚点。需要能撕裂规则、冻结时空、甚至……对抗深渊的力量。”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默绝凡紧握的左手(骨铃碎片的位置),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而你的‘钥匙’……你手中的‘归墟’之力……以及这片骨铃碎片指向的‘永恒沉眠’……或许,就是我要寻找的……终极坐标。”
他缓缓首起身,银灰色的瞳孔扫过巢屋内的众人,最后重新落回默绝凡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锋利弧度的笑容:
“所以,我来了。”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指尖萦绕起一缕缕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散发着空间切割气息的银灰色能量。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凝练、稳定,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D-7 Plus?或者……你们有了新名字?”天方闲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眼神却锐利如刀,“无所谓。从今天起,我,天方闲,维度式·空间折叠,代号‘方寸’……”
他微微停顿,银灰色的瞳孔里燃烧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发现新大陆般的炽热光芒!
“申请入队。”
巢屋内一片死寂。
炎戈张大了嘴巴,烤肉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云凪墨绿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连靠在墙边、一首沉默的天方闲(此天方闲非彼天方闲)银灰色的瞳孔里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主动入队?这个曾经高傲、疏离、差点被他们干掉的维度式天才?在经历了葬魂渊的生死洗礼和锁玄武的救治后,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要求加入他们这支“高危”战队?!
默绝凡灰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天方闲。他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和……那毫不掩饰的、对力量与真相的极致渴望。葬魂渊的经历,让天方闲看到了更高的山峰,也让他放下了曾经的骄傲。他需要他们的力量,正如他们……或许也需要一个精通空间折叠的顶级斥候和战术大师?
更重要的是……骨铃碎片指向的“永恒沉眠”……天方闲似乎知道些什么?或者……他也在追寻同样的真相?
默绝凡缓缓抬起覆盖凋零骨爪的左手。指尖萦绕的灰白凋零寒气悄然收敛。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天方闲,缓缓伸出了那只覆盖着骨爪的手。
一个无声的邀请。
天方闲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同样伸出覆盖着空间能量的右手,没有去握默绝凡的骨爪,而是五指张开,掌心与默绝凡的骨爪掌心相对。
嗡——!!!
一股无形的空间涟漪在两人掌心之间荡漾开来!凋零寒气与空间切割能量并未冲突,反而如同水融般,形成一种奇异的、稳定的能量共鸣!默绝凡灵魂深处的时空核心传来一阵微弱的共鸣震颤!怀中的骨铃碎片也轻轻跳动了一下!
没有言语的宣誓,没有热烈的欢迎。一个动作,一次能量的共鸣,便是维度式天才的归附。
天方闲收回手,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满意。他转身,很自然地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炎戈掉在地上的烤肉腿,也不嫌弃,优雅地撕下一小块放入口中,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味道不错。”他评价道,银灰色的瞳孔扫过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炎戈,“就是辣椒……少了点。”
炎戈:“……”
云凪看着这诡异而和谐的一幕,墨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看向默绝凡,又看看新加入的天方闲,最后目光落在默绝凡怀里正啃着烤肉、幽蓝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新“室友”的墨鳞身上。
D-7 Plus……不,这支队伍早己超越了最初的编号。灰烬、凋零、森灵、熔核、闪煌、棘刺、无相、维度……再加上一头深渊幼龙和永恒沉眠的谜团……
这支由“怪物”、“天才”和“深渊馈赠”组成的队伍,在葬魂渊的淬炼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位主动归附的顶级战力。前方的道路,注定更加凶险,也更加……波澜壮阔。
默绝凡缓缓收回骨爪,灰色的眼眸深处,那点幽蓝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星火。他低头,看着怀里满足地啃着烤肉的墨鳞,又看了看桌上新加入的“维度式”。
葬魂渊的归途,并非终点。而是……新的起点。骨铃的呼唤,永恒沉眠的真相,锁玄武的“督导”……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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