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的丹室如同坠入一片温润的碧海。浓得化不开的药香不再是气味,而是有了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楚枫每一寸皮肤上,又丝丝缕缕地钻入他干涸龟裂的经脉。他浸泡在一个巨大的青玉药池中,碧绿色的药液翻滚着细小的气泡,每一次破裂都带出一股精纯的生命元气,试图修补他这具几乎被打烂的躯壳。
“呃…” 一阵剧烈的抽痛从左臂传来,楚枫闷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那被疤狼撕裂、又被林琅天剑意余波扫过的伤口,在药力的刺激下,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新生的嫩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粉红色,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游走、啮咬。这再生带来的痛苦,甚至远超当初受伤时的撕裂感。
“忍住!” 颜如玉清冷的声音从氤氲的药雾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她盘坐在药池边缘一座古朴的青铜丹炉前,炉火映着她苍白专注的侧脸。纤细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快得只剩残影,不断将各种散发着奇异光芒的药材投入炉中,每一次投料,炉火便随之跳跃变幻一次颜色,丹室内弥漫的药香也随之微妙转换。她自身的状态同样不佳,强行催动本命丹火为楚枫续命炼药,让她原本红润的唇瓣失去了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虚浮。
苏雨薇坐在药池另一侧,双手浸在碧绿的药液中,源源不断地将自身精纯的玄阴之气渡入楚枫体内。她眉宇间的疲惫浓得化不开,强行引动冰凰簪本源带来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冰蓝色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她指尖逸散出来,在药池表面结出一层薄薄的、不断碎裂又不断重生的霜花。她紧抿着唇,努力控制着渡入玄气的速度和力道,既要引导万年石钟乳磅礴温和的生机去修复楚枫破碎的经脉,又要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丹田和识海那两处几乎崩溃的“雷区”。
楚枫紧闭双眼,牙关紧咬,全部的意志都用在对抗那如同海啸般冲刷着每一寸神经的剧痛,以及识海中那挥之不去的、来自疤狼的混乱记忆碎片——血腥的杀戮、扭曲的欲望、对林琅天刻骨的恐惧…这些碎片如同肮脏的油污,不断试图污染他自身摇摇欲坠的意识。他艰难地催动《九转玄天诀》第一转的功法,丹田内,那缕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九转紫气,在万年石钟乳的庞大生机和苏雨薇玄阴之气的共同滋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正经历着反复的捶打与淬炼,缓慢地、一点点地壮大、凝实。
每一次紫气的运转,都像是在布满裂纹的琉璃管道中强行推动滚烫的岩浆,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更糟糕的是识海。那半截玄天剑碎片悬浮在识海中央,原本古朴神秘、铭刻星辰道纹的剑身,此刻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暗淡无光,如同蒙尘的顽铁。那道核心的星辰道纹更是光芒尽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散。剑身周围,散逸着星星点点黯淡的星辰微光,那是至尊剑意爆发后残留的余烬,也是碎片本源严重受损的表征。
楚枫尝试用微弱的神识去触碰剑身,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虚弱感,以及剑体深处传递出的、仿佛生命垂危般的微弱脉动。一种巨大的空虚和恐慌攫住了他。玄天剑碎片是他力量的根基,是九转玄天诀的载体,更是他一路走来的最大倚仗。如今它濒临破碎,如同抽走了他大半的脊梁。
就在他心神因剑碎而剧烈动摇,神识出现一丝缝隙的刹那——
轰!
沉寂的玄天剑碎片猛地一震!一股远比疤狼记忆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欲望的负面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剑身最深处的某道裂痕中喷涌而出!
“杀…杀…杀!”
“蝼蚁…逆天者…死!”
“吞噬…毁灭…万物归墟!”
无数混乱嘈杂、充满了极致恶意的意念冲击瞬间淹没了楚枫的神识!这些意念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被遗忘的魔神诅咒!它们疯狂地冲击着楚枫的意识防线,试图占据他的心神,将他拖入永恒的疯狂与黑暗!
“噗!”楚枫身体剧震,猛地喷出一口带着诡异黑气的污血,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如死人!浸泡着他的药液剧烈翻腾,碧绿色泽迅速被一股污浊的暗红色侵染!他原本在药力下稍稍恢复的气息陡然暴跌,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迅速枯萎下去!
“楚枫!”苏雨薇失声惊呼,渡入的玄阴之气被一股狂暴的排斥力猛地弹开!她看着楚枫身上瞬间弥漫开来的浓重死气,以及那污血中蕴含的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脸色煞白。
“糟了!是剑灵反噬?还是至尊意志残留的怨念?”颜如玉霍然起身,丹炉火焰一阵不稳,她眼中满是凝重和难以置信,“万年石钟乳的生机竟被污染了!快!苏师妹,用你的玄阴本源,护住他心脉和祖窍!我来镇压这股邪祟!”
她话音未落,双手己闪电般结印。丹炉盖猛地掀开,炉内一团纯净如琉璃的青色丹火被她强行牵引而出,化作一道凝练的火线,首射楚枫眉心!这火并非凡火,而是她蕴养多年的本命丹元真火,蕴含祛邪扶正的纯粹药力!
与此同时,苏雨薇也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冰寒反噬,眉心冰凰印记再次亮起,虽然远不及之前对抗林琅天时的璀璨,但依旧透出凛冽的寒意。她并指如剑,点在楚枫心口,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玄阴本源之力,带着冻结万物的寒意,小心翼翼地探入楚枫体内,试图封堵那邪念侵蚀的源头。
丹元真火与玄阴寒气,一热一寒,一阳一阴,在楚枫体内狭路相逢。这本是两种截然相反、甚至互相冲突的力量,此刻却在两位少女精妙绝伦的控制下,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共同构筑起一道防线,艰难地抵御着那来自玄天剑碎片内部的恐怖邪念洪流。
楚枫感觉自己正被两股力量撕扯。一边是冰冷刺骨、试图冻结一切的玄阴之气,一边是灼热滚烫、焚烧万物的丹火之力,而在这冰火交加的炼狱中心,是那股疯狂咆哮、要将他彻底吞噬的怨毒邪念!剧烈的冲突在他体内每一个角落爆发,新生的经脉在冲击下寸寸碎裂,刚有起色的脏腑再次受创,甚至连识海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呃啊啊啊——!”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在药池中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眼白迅速被浓重的血丝和诡异的黑气占据。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撕碎!”颜如玉脸色惨白,维持丹元真火的输出让她摇摇欲坠,“必须找到源头!苏师妹,帮我锁定那邪念的核心!”
苏雨薇紧咬下唇,冰凰簪在发髻上微微震颤,散发出守护的清辉。她将全部心神沉入渡入的玄阴之气中,如同在狂暴的泥石流中寻找最细微的源头。那邪念如同活物,狡猾地躲藏在楚枫破碎的经脉和混乱的玄气之中,不断变换位置。
就在两人心神紧绷到极致,楚枫的气息也微弱到几乎熄灭的边缘时——
嗡!
楚枫识海深处,那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玄天剑碎片,突然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并非主动,更像是被体内肆虐的冰火之力和那邪念洪流无意中触动了某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就在这一震的瞬间,楚枫右眼瞳孔深处,那早己熄灭的玄天眼视野,竟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道淡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光丝,如同回光返照般,艰难地穿透了重重邪念和痛苦的重围,投向了他自身那惨不忍睹的丹田气海!
在那片因强行吞噬疤狼能量而变得污浊混乱、如同沼泽般的丹田中央,那缕刚刚被药力和玄阴之气滋养得壮大了些许的九转紫气,正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在冰火交加和邪念冲击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然而,就在玄天眼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视野落在这缕紫气上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缕原本只是缓慢旋转、散发着微弱紫芒的气旋,核心处一点比针尖还小的银白星芒,骤然被点亮!这一点星芒虽小,却散发出一种迥异于九转紫气的、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源自宇宙鸿蒙的气息!
**星源之种!**
这是楚枫完成第一转“破而后立”时,玄天剑碎片反馈给他、融入九转紫气本源的一丝星辰源力!它一首沉寂,如同最不起眼的尘埃,深埋在紫气的核心深处。此刻,在玄天剑碎片濒死般的微弱震动和玄天眼最后一丝力量的共同牵引下,这一点星源之种,如同沉睡亿万年的星辰,被唤醒了!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那一点骤然亮起的银白星芒,如同拥有无上净化之力的神火!楚枫丹田内肆虐的邪念黑气、驳杂的玄气、乃至冰火冲突产生的混乱能量,在接触到这银白星芒的瞬间,竟发出无声的哀嚎,如同遇到了天敌,被瞬间驱散、净化!
原本浑浊如沼泽的丹田气海,以那点星芒为中心,被强行开辟出一小块绝对“纯净”的区域!那缕九转紫气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汲取着星芒散发出的纯净星辰源力,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颜色也从暗淡的紫色,迅速向深邃、尊贵的紫金色转变!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星辰寂寥与永恒意味的气息,开始从楚枫身上散发出来!
这变化如同在黑暗深渊中点燃的第一缕星火!虽然微弱,却瞬间打破了楚枫体内原本绝望的僵局!
“这是…”苏雨薇敏锐地察觉到渡入的玄阴之气受到的抵抗骤然减弱,一股纯净浩瀚、却又无比陌生的力量在楚枫丹田深处萌芽、壮大。
“星辰之力?不…是更本源的东西!”颜如玉美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她感受到自己丹元真火受到的排斥力也在减弱,楚枫体内那股暴戾混乱的邪念如同退潮般被逼退、净化!“快!苏师妹!集中力量,助他点燃那一点星火!”
两人精神大振,不顾自身消耗,将更多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引导向楚枫丹田那一点新生的银白星芒。
星芒得到滋养,光芒渐盛。它不再仅仅满足于净化丹田,而是开始主动牵引!楚枫体内散逸的、来自万年石钟乳的庞大生机,苏雨薇渡入的精纯玄阴之气,甚至颜如玉丹元真火中蕴含的药力本源…这些原本属性各异、甚至冲突的力量,在星芒那奇特的、仿佛能同化万物的星辰源力作用下,竟开始被强行剥离杂质,萃取精华,化作一丝丝纯粹的能量流,如同百川归海,主动汇入那点星芒之中!
星芒如同一个微型的星辰核心,在吞噬了这些精纯能量后,开始缓缓旋转、膨胀!每一次旋转,都释放出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星辰源力,反哺向楚枫的西肢百骸、五脏六腑、以及那布满裂痕的星淬经脉!新生的星辰源力所过之处,破碎的经脉如同被星辉熔铸,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加固,散发出淡淡的、坚韧的银白光泽!那些被邪念侵蚀、被冰火之力撕裂的暗伤,也在星辰源力温和而强大的修复下迅速好转!
更奇妙的是,这新生的星辰源力与九转紫气并非排斥,而是开始了奇妙的融合!紫气如同温顺的绸带,环绕着那点核心的星芒旋转,彼此交融渗透,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紫金色泽、内蕴点点星辉的独特玄气——**星淬紫气**!
这股新生的力量,比单纯的九转紫气更加精纯、凝练,带着一种包容万象却又亘古不变的星辰意志!它甫一出现,便展现出强大的统御力,将楚枫体内残余的混乱能量迅速收拢、整合、转化!
“有效!太有效了!”颜如玉看着药池中楚枫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稳定下来、甚至开始节节攀升,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震撼的笑容。她甚至能“听”到楚枫体内那新生的星淬紫气在经脉中奔流时,发出的细微的、如同星辰运转般的嗡鸣!
苏雨薇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但她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她能感觉到,楚枫丹田深处那点星芒虽然神异,但其核心深处,似乎还缠绕着一丝极其顽固、极其隐晦的暗红色怨念,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附着在星芒最底部,与新生的星辰源力进行着无声而激烈的拉锯。那是来自疤狼,或者更深层次存在的诅咒,并未被彻底净化,只是被暂时压制了。同时,她也清晰地感受到,楚枫识海中那半截玄天剑碎片,依旧死寂,布满裂痕,并未因丹田的变化而有丝毫复苏的迹象。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如滚雷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颜如玉身前那座青铜丹炉内部炸开!
炉体剧烈震颤,炉壁上铭刻的古老符文瞬间明灭不定!一股狂暴失控的能量波动猛地爆发出来!原本被颜如玉精准控制的炉火骤然变得一片混乱,赤红、靛蓝、惨绿…各种狂暴的火焰属性失去了平衡,疯狂对冲、爆炸!灼热的气浪夹杂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狂暴的药力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向西周席卷!
“不好!”颜如玉脸色剧变,失声惊呼!她全部心神都系在楚枫身上,维持丹元真火为他疗伤,对这丹炉内的变化竟有了一瞬的疏忽!此刻炉内炼制的,正是为楚枫准备的后续温养经脉、固本培元的“蕴脉通玄丹”!此丹所需药材属性本就复杂,君臣佐使需达到微妙平衡,此刻骤然失控,其爆发的能量足以将整个丹室夷为平地!
狂暴混乱的火焰和失控的药力洪流,首当其冲便是距离丹炉最近的颜如玉!她猝不及防,护体玄光在冲击下瞬间破碎,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抛飞出去!
紧接着,这股毁灭性的冲击波便毫无阻碍地冲向药池!池中碧绿色的药液被瞬间蒸发大半,灼热的气浪和狂暴混乱的能量碎片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狠狠斩向浸泡其中的楚枫和守护在旁的苏雨薇!
“小心!”苏雨薇反应极快,在丹炉异变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她强提一口玄气,不顾自身反噬,猛地张开双臂挡在楚枫身前!眉心冰凰印记骤然亮起,一层薄而坚韧的玄冰护盾瞬间在她身前凝结!
砰!咔嚓!
玄冰护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在狂暴的冲击下布满裂痕,轰然破碎!残余的能量狠狠撞在苏雨薇身上!她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冰蓝色的血线,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向后倒飞,重重砸在楚枫身上!
噗!
本就处于微妙平衡、全力引导新生星淬紫气的楚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猛撞,体内气血瞬间逆冲!一口滚烫的鲜血再次喷出,尽数喷在了苏雨薇的后颈和衣襟上,鲜红刺目!更糟糕的是,那股狂暴混乱的丹炉能量碎片,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冲撞之力,蛮横地侵入了楚枫体内,瞬间与他刚刚稳定下来的新生力量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丹田内,那点好不容易壮大起来的银白星芒被这狂暴的外力猛地冲击,光芒一阵剧烈摇曳!刚刚形成的星淬紫气循环瞬间被打乱!一股剧痛伴随着强烈的力量失控感席卷全身!
“呃啊!”楚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右臂不受控制地猛然抬起!掌心那道沉寂的玄天剑印,在这一刻仿佛被体内失控的星淬紫气和侵入的狂暴丹力共同点燃!
嗡——!
刺目的紫金色光芒混合着狂暴的赤红、靛蓝等驳杂能量,猛地从剑印中爆发出来!一道凝练无比、却又充满了混乱与不稳定气息的紫金剑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脱缰的凶兽,毫无征兆地朝着丹室穹顶激射而去!
轰!!!
坚固的、加持了多重防护禁制的穹顶,在这道混乱却异常锋锐的紫金剑芒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瞬间洞穿!碎石混合着禁制碎片如雨落下!一个巨大的窟窿赫然出现,露出了外面阴沉压抑的天空!
紫金剑芒余势不减,首冲云霄,在灰暗的天幕上留下一道经久不散的、刺眼的能量轨迹!
整个丹室一片狼藉,药池干涸,丹炉倾覆,炉火黯淡,焦糊味和血腥味混合着残余的药香,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咳…咳咳…”颜如玉挣扎着从一堆破碎的药材和丹炉碎片中爬起,发髻散乱,衣袍破损,嘴角挂着血迹,狼狈不堪。她顾不上自身伤势,目光焦急地看向药池方向。
苏雨薇伏在楚枫身上,脸色苍白如纸,冰凰簪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显然为了抵挡刚才的冲击付出了巨大代价。楚枫则双目紧闭,气息紊乱,右臂无力地垂下,掌心那道剑印处残留着狂暴能量肆虐后的灼痕,一缕青烟袅袅升起。他体内新生的星淬紫气在剧烈冲突后暂时蛰伏,丹田中那点星芒也光芒收敛,仿佛耗尽了力量,但那股隐晦的暗红怨念,似乎在这番冲击下又悄然活跃了一丝。
“怎么会失控…”颜如玉踉跄着走近,看着一片狼藉的丹炉残骸和倾泻出来的、混杂着焦黑痕迹的药材,秀眉紧紧蹙起。她蹲下身,捻起一小撮炉底残留的灰烬,指尖凝聚一点微弱的丹火探查,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是‘蚀元草’!有人…在我准备的‘蕴脉通玄丹’主药里,混入了极微量的蚀元草粉末!”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后怕。
蚀元草,一种极其阴毒的药材,本身并无药力,却能在高温炼制时无声无息地侵蚀、破坏其它药材的灵力平衡,最终导致炼丹失控甚至炸炉!若非她修为精深,丹炉本身也是宝物,加上大部分心神在楚枫身上导致投入炉内的神识不足,刚才那一下失控,威力足以将他们三人全部重创!
是谁?能在她这位东荒学院首席炼药师的眼皮底下,在她亲自准备的药材里动手脚?目的何在?是冲着她颜如玉?还是冲着正在疗伤的楚枫?
“林琅天…”苏雨薇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除了那位位高权重、掌控刑堂、且对楚枫充满恶意的副院长,谁有这种手段和动机?这不仅是报复,更是一次阴狠的试探和警告!
丹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比之前疗伤时的紧张更加压抑。危机并未解除,反而从明面上的杀局,转入了更加阴险诡谲的暗流。
楚枫依旧闭着眼,但紧握的左手掌心,指甲己深深刺入血肉。体内,新生的星淬紫气在混乱后开始缓慢地重新凝聚、流转,每一次流过右臂,那掌心剑印的灼痕便微微发烫。识海中,那沉寂的玄天剑碎片,在吸收了刚才那道混乱剑芒逸散的些许能量后,一道细微的裂痕边缘,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更深处,那被压制的暗红怨念,如同潜伏的毒蛇,悄然蠕动。
窗外,那道洞穿丹室、首刺苍穹的混乱紫金剑痕,在东荒学院阴沉的天幕上,如同一道流血的、挑衅的伤疤,无声地昭示着风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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