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戮攥着剑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冰凉的剑身，声音闷闷的，带着股没散的火气：“可看着他们那样欺负人……”
“我知道。”
"叶澜音打断他，声音放软了些，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但这暗墟本就不是讲公道的地方。"
"你今天能赢豹爷，不过是他蠢笨轻敌，真等王家的人来了，咱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未可知呢。”
"话音刚落，街角突然窜出个白影。"
"灵月抱着断了弦的琵琶，鬓边的海棠簪歪歪斜斜松着，见了他们便快步追上来，裙角沾着的尘土随着脚步簌簌往下掉"。
“两位请留步！”
"她跑得有些喘，将琵琶往怀里紧了紧，对着陈戮福了福身，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
“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奴家没什么能报答的。"
"这琵琶虽断了弦，却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还请公子务必收下。”
"陈戮望着琵琶上崩断的弦，眼前忽然闪过她指尖在弦上翻飞如蝶的模样。"
"耳根不由自主地又热了起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出手也是被麻烦找上门，并非刻意要救你。”
"灵月却固执地将琵琶往他怀里塞，语气带着几分坚持：“公子若不收下，奴家心里实在难安。"
"就算是误打误撞，终究是救了我。"
"况且……”她抬头望了眼教坊司的方向，声音低了下去，“那地方我是回不去了，留着它反倒碍眼。”
"叶澜音瞥了眼那琵琶，忽然轻笑一声，语气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醋意：“既然姑娘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
"说不定日后有缘，还能听姑娘弹一曲完整的呢。”
"灵月眼尾微微亮了亮，那点光亮却很快黯淡下去，轻声道：“怕是没机会了。"
"王家在暗墟势力极大，我这一跑，他们迟早会寻过来的。”
"陈戮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那你打算去哪？”
“走一步看一步吧。”
"灵月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触到海棠簪时轻轻顿了顿，“暗墟这么大，总能找到一处容身之地的。‘
”她说着便要转身，却被陈戮叫住。
“等等。”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
“正是之前叶澜音给的疗伤药，递过去，“这个你拿着，万一遇到麻烦……或许能用得上。”
"灵月接过瓷瓶时，指尖不经意触到陈戮的手，像被烫到似的轻轻缩了缩，低声道了句“多谢”，抱着琵琶快步消失在巷尾。"
"月白的裙角在灰扑扑的巷子里一闪，很快便没了踪影。"
"叶澜音看着陈戮望着巷口出神，伸手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打趣道：“怎么，又看傻了？"
"还是舍不得人家姑娘走？”
"陈戮回过神，将琵琶往背后一背，闷声道：“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伤跑出去，太危险了。”
“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叶澜音转身往巷外走，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你救得了一次，难道能护她一辈子？"
"还是先想想咱们自己吧。"
"豹爷说要去王家搬救兵，咱们得赶紧找地方躲躲。"
"连墨七都要给面子的家族，势力定然不小，绝非好惹的。”
"两人刚拐出巷口，就见前面街口站着个玄衣人，腰间的弯刀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正是墨七。"
"陈戮瞬间握紧剑柄，心里暗道说曹操曹操到，叶澜音却按住他的手，走上前道：“墨大人拦着我们，是想替王家出头？”
"墨七没看她，目光落在陈戮背后的琵琶上。"
"又扫过他腰间的剑，忽然开口：“王家的人半个时辰后到，你们往南走，穿过三条街有个废弃的戏台，那里暂时安全。”
"陈戮一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墨七指尖在刀鞘上轻轻敲了敲，声音听不出情绪：“暗墟的规矩，我管理的地界不允许动武。"
"王家要动手，得换个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戏台底下有暗道，能通向东区。”
"说完，他转身就走，玄色的衣袍在风里扬起个利落的弧度，没再回头，这段话即像是警告又像是是提醒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澜音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有点意思。”
"陈戮皱眉：“他到底是敌是友？”
“不好说。”叶澜音拉着他往南走，“但眼下，先信他一次总没错。”
"墨七转身离去的背影刚融进暮色里，陈戮握着剑柄的手还没松开，心里那股说不清的闷意又翻了上来。"
他望着暗墟里高低错落的灯笼，忽然开口问叶澜音：“这诡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叶澜音往前走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里带着几分讶异，随即浅浅笑了笑：“姜云舟没跟你提过吗？”
陈戮老实摇头：“没说过。”
叶澜音放慢脚步，语气平和了些：“这诡都不算小了，抵得上这整个小世界的西分之一呢。”
陈戮愣了愣，手里的剑似乎都轻了些：“那……云市的人，还有咱们，为什么不出诡都？”
“出去？”叶澜音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轻轻摇了摇头，“外面是大，可邪门得很。
你知道吗，只有诡都这地界才有灵气，踏出边界一步，浑身灵力就跟被抽走了似的，什么都用不了，“但是那感觉，也不像是云市那种天道压制。”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还有更糟的，有些地方的土带着腐蚀性。
短时间踩上去没事，要是待久了，“五脏六腑都会被那股邪劲蚀得烂掉，神仙都救不活。”
说着，她抬眼看向陈戮，眼里带着点好奇：“小屁孩，你是从诡都外面来的吧？
进来的时候没闻见那股味儿？
铁锈混着烂肉的腥气，冲得人脑子疼。”
陈戮想起刚进来时那股钻鼻子的怪味，下意识点头：“闻到了，当时还觉得恶心。”
叶澜音刚想再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己经到了如意居门口。
她停下脚步，对陈戮道：“先不说这个了。
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拿点东西，很快就下来。”
陈戮“嗯”了一声，乖乖站在门口。
晚风吹过巷口，带着点饭菜的香气，混着暗墟特有的怪味。
他摸了摸背后灵月给的琵琶，木头的纹路硌着手心，心里忍不住琢磨，诡都占了这个世界的西分之一，那剩下的地方，又藏着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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