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音扶着陈戮往巷子里走,脚下的路越走越熟。
拐过第三个弯时,那块歪歪扭扭的“如意居”木牌终于撞进眼里,她紧绷了一路的肩膀松垮下来,推开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
柜台后趴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头发用木簪挽着,正是如意居的老板娘。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角的细纹弯成两道月牙:“姑娘,又见面了。”
叶澜音愣了愣,没想到只见过一面的老板娘竟还记得自己。
赶路的疲惫里顿时掺了点暖意,她扯出一抹略显仓促的笑:“老板娘,要间上房。”
说话时把陈戮往身上又扶了扶,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沙哑。
老板娘没多问,从抽屉里摸出钥匙扔过来:“还是之前的位置,二楼最里头那间。
热水这就让伙计烧。”她目光扫过陈戮苍白的脸,又落回叶澜音汗湿的额角。
转身从柜台下拎出个布包,“刚烤的杂粮饼,垫垫肚子。”
叶澜音接过来,指尖触到布包的温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熨贴了一下:“谢了老板娘。”话落便扶着陈戮上了楼。
房间里果然还是老样子,一张木床、一套桌椅,还有藏在薄纱后面的木桶。
她把陈戮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薄被,自己拖过椅子坐在床边,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不觉就趴在床沿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连梦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天快亮时,陈戮猛地睁开了眼。
窗外透进些微晨光,照得房间里朦朦胧胧的。
他眨了眨眼,脑子里空荡荡的,像被清水洗过一遍,
昨晚的厮杀、伤口的剧痛,全都没了踪影,只觉得浑身松快,像是睡了这辈子最安稳的一觉。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个人。
叶澜音歪着头,下巴搁在交叠的手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呼吸轻得像羽毛。
大概是太累了,连他醒了都没察觉。
陈戮放轻动作坐起身,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叫醒她,指尖快碰到她肩膀时又缩了回来。
犹豫了片刻,陈戮弯腰将叶澜音轻轻抱起。
怀里的人温软得像团棉花,陈戮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原以为会沉,没想到轻得像片悬在风里的叶子。
他低头瞥了眼她蹙着的眉,动作放得更缓了,生怕惊动了这难得的安稳。
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陈戮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木头地板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扶着栏杆往下走,目光扫过楼下的陈设。
忽然觉得心头一动:柜台后的算盘、墙上挂着的旧蓑衣,还有角落里堆着的酒坛……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醒了?”老板娘端着个铜盆从后厨出来,见他站在楼梯口发愣,笑着扬了扬下巴,“头不晕了?”
陈戮这才回过神,眼里的迷茫散了些:“老板娘?这里是如意居?”
“可不是嘛。”老板娘把铜盆放在柜台上,用袖子擦了擦手,“那丫头昨晚把你背回来的,进门时腿都在打颤,累得够呛。”
陈戮“哦”了一声,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他转身回房,从桌上的布包里摸出个小布袋,倒出数十块亮晶晶的魂晶。
走到柜台前:“老板娘,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见对方脸上始终挂着和气的笑,他又补充道,“我叫陈戮。”
“瞧我这记性。”老板娘拍了下额头,“我姓张,你不嫌弃就叫我张嫂。”
“张嫂。”陈戮跟着唤了一声,又问,“这附近哪有卖吃的?”
张嫂瞥了眼他手里的魂晶,朝巷口的方向努努嘴:“出了门左拐,第三家铺子有卖汤的,配着他家的大饼吃正好。”
陈戮把魂晶收好,道了谢,脚步轻快地往门外走。
刚推开如意居的门,巷子里飘来的香气就钻进了鼻子,他摸了摸肚子,忽然觉得饿极了,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陈戮顺着张嫂指的方向走,巷口第三家铺子果然飘着热气,木牌上写着“老胡汤铺”西个歪字。
他掀开门帘进去,里头正站着个系着油布围裙的中年汉子,正低头往砂锅里撒着什么,见陈戮进来抬头笑了笑:“客官,要碗胡辣汤不?”
竟是张笑脸,看着像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类。
陈戮愣了愣,随即点头:“要两份,再配两张家常饼。”
“好嘞!”老板应着,麻利地往碗里舀了浓稠的汤,撒上香菜和芝麻。
又从旁边的竹筐里抽出两张烙得金黄的饼,用粗纸一包递过来,“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胡辣汤里飘着豆腐丝、木耳和肉丸,油香混着胡椒的辛味首往鼻子里钻。
陈戮付了魂晶,道了声谢,拎着油纸包转身就往回赶,脚步轻快得带起风,活像只揣了糖的小孩。
回了如意居,柜台后空荡荡的,张嫂大概是去后厨忙活了。
陈戮也没在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二楼,轻轻推开房门。
叶澜音还睡着,眉头舒展开了,嘴角似乎还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陈戮把吃的放在桌上,油纸被热气熏得发潮,隐约透出饼的焦香。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手肘支着膝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窗外的晨光慢慢爬进房间,照在叶澜音的发梢上,镀了层浅金。
陈戮伸手想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开,手到半空又停住,转而拿起桌上的饼,轻轻嗅了嗅,真香。
他咽了口唾沫,决定再等等。
等她醒了,一起吃才好。
过了良久叶澜音这才被一阵香气勾醒。
眼皮重得像粘了胶,她睫毛颤了颤,才勉强睁开条缝。
入眼是熟悉的床顶帐子,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胡椒香混着麦饼的焦香,肚子先一步“咕噜”叫了声。
她猛地坐起身,脑袋还有点发沉,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中央,昨晚明明是趴在床边睡的。
叶澜音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扫到桌边,正看见陈戮支着下巴望过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咬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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