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音的冰刃正贴着蚀日使的咽喉绞动，冰碴混着黑血簌簌坠落。
她眼底的寒意还未褪尽，却不知此刻的陈戮正坐在巨石后，手腕上的玄色刻印忽明忽暗，像颗跳动的心脏。
而他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只留下浅粉色的新肉。
另一侧的李海平刚将最后一截锁链踩碎，追魂使的头颅滚落在脚边，他擦了把脸上的血污，正想松口气，天边突然炸响一声惊雷。
“轰隆——”
黑影划破云层，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坠而下，“轰”地砸在战场中央，掀起的气浪卷着碎石横扫开来。
叶澜音下意识抬手挡在身前，冰纹在掌心炸开护住陈戮所在的方向。
尘土渐渐落定，姜云舟握着罗盘的手突然颤抖。
那道蜷缩在深坑中的身影，灰布道袍被血染成深褐，花白的头发黏在汗湿的额角，不是那位孤身一人断后的老者是谁？
“老先生！”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里的惊惶压都压不住。
李海平原本正靠在岩壁上喘息，听见这声喊猛地弹起来，像疯了似的冲过来，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先生！”
老者艰难地侧过身，每动一下都咳出几口黑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抬手按住姜云舟的胳膊，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小舟……你或许怪我，为什么带百余人送死……”
“我没有！”姜云舟急忙摇头，眼眶通红。
“不重要了。”老者咳着笑了笑，眼神却骤然清明，“你只要记住，保住陈戮。”
他的目光越过姜云舟，望向巨石后那抹隐约的身影，“他是诡都所有人……出去的希望，一丝闪失都不能有。”
“还有其他人……”他喘了口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他们，躲起来，安安静静等……等出去的那天。”
姜云舟咬着牙点头，喉间像堵着滚烫的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者这才转向李海平，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些微暖意：“海平啊……我老了。”
他抬手想拍李海平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垂落，“你跟着我这些年，苦了你了。”
“先生！您别说了！”李海平死死攥着老者的手，指缝间渗出血来，眼泪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听我说完……”老者反手握住他，力气却越来越弱，“我的时间……不多了。
你带着他们走，走得远远的……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忽然软下来，带着点长辈的絮叨，“出去以后，找个好姑娘成家，别再卷进这些事情里了！
李海平拼命点头，泪水糊了满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者的目光最后落回姜云舟身上，带着一丝嘱托：“对了……接应我们的人，还有几个活着的……走的时候，带上他们。”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大笑，粗嘎的声音像磨过的铁皮：“老东西，没想到吧？你那破计谋，居然栽在自己人手里！”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快得像阵风刮过来，正是蚀骨魔将。
他手里提着个人，那人软塌塌的，被魔气缠得动弹不得。
另一边，影噬魔将正带着一群怪物围杀剩下的人类，惨叫声和骨头碎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老者见状，挣扎着撑起身子，断剑在地上拄出刺耳的声响。
他盯着蚀骨魔将手里的人，眼神像淬了冰。
“王浩！”姜云舟先忍不住了，长剑指着那人，“老先生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反水？”
被叫做王浩的人突然嗤笑两声，尽管被魔气勒得脸通红，还是梗着脖子喊：“是，他是对我不错！
可我不投靠魔将大人，现在早成战场上的一摊烂肉了！”
他瞪着老者，声音越来越激动，“这老东西自己活不长了，就要拉着我们一起死！
我想活着，我有错吗？”
“难道就因为他一句话，我就得心甘情愿去死？”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喘了口气，接着骂，“你看看那些听他话的，全死光了！
就我活着！魔将大人说了，以后会给我力量，我日子会越来越好！
凭啥要跟着你们耗死在这鬼地方？”
“说什么带我们出去，我在诡都待了七年，连出去的影子都没见过！”
一旁的蚀骨魔将看得津津有味，这时才慢悠悠开口，嘴角往上翘着：“老东西，看见了吧？
你的计谋在人性面前，屁都不是。”
他拍了拍王浩的脸，语气带着嘲讽，“要不是他通风报信，你们那百来号人死得还没这么快，我还真得谢谢他。”
说完，他咧开嘴看着王浩，嘴角几乎扯到了耳根，样子特别吓人。
王浩被他看得浑身发抖，赶紧点头哈腰：“还是大人厉害，轻松就收拾了他们。
我也就帮了点小忙，不算啥。”
蚀骨魔将听完，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地上的碎石都在跳。他的嘴张得特别大，露出两排尖牙，看着格外狰狞。
蚀骨魔将的笑声戛然而止，眼里的红光猛地暴涨。
没等王浩反应过来，那只刚还拍着他肩膀的手，突然像铁钳般掐住他的脖子。
“帮点小忙？”魔将的声音冷得像冰，尾音还带着点戏耍的调子，“我也想让你活啊，可惜——你是人。”
最后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王浩浑身一僵。
他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珠子瞪得快要裂开，手脚像疯了似的乱蹬乱踹。
可那些缠在身上的魔气比铁链还紧，任凭他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地扭动，连指尖都抬不起半寸。
喉咙里“嗬嗬”地响着，像是被堵住的风箱，眼里的得意变成了惊恐，死死盯着魔将那张咧到耳根的脸。
这是刚才还夸他识相的怪物，此刻正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你以为……我真会留着你这种东西？”蚀骨魔将猛地发力，“咔嚓”一声脆响。
王浩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身体软得像条破布。
他随手将尸体扔在地上，像丢一块垃圾，转而看向老者，舔了舔指尖的血：“现在，该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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