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暗红色的太阳高悬于天穹，炽烈的光芒穿透稀薄的雾气，将三人的影子压缩在脚下。
"方向难辨了。"姜云舟仰头望了望天色，"暂且休整一个时辰，待日影偏斜再赶路。"
叶澜音舒展着酸痛的西肢，纤细的腰肢向后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寻了块较为平整的黑石坐下，指尖轻轻揉捏着小腿。
陈戮看着叶澜音略显疲惫的神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澜音姐，要不...后面我背你走吧？"
少女闻言一怔，随即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呀，小屁孩开窍了嘛~"她托着下巴，故意拖长音调，"那姐姐我就却之不恭啦。"
姜云舟默默解下行囊，取出一方素白绢布铺在石上，又从怀中取出油纸包裹的干粮和竹筒盛装的清水，分别递给二人。
"抓紧恢复灵力。"他咬了口硬饼，目光投向远方朦胧的山影，"天黑前必须走出这片山脉。"
叶澜音接过水囊，仰头饮下一口。清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叶澜音闭目调息，周身渐渐泛起淡蓝色的灵力光晕，如薄雾般缭绕。
陈戮盘膝而坐，掌心朝上置于膝头。体内的灵力运转略显滞涩，但每循环一周天，疲惫便消减一分。
黑石地面传来阵阵凉意，倒是让燥热的身体舒适不少。
一个时辰后，日影己然西斜。姜云舟率先起身，掸去衣袍上沾染的石屑："该走了。"
叶澜音轻盈地跃上陈戮的背，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
少年耳尖微红，却稳稳托住腿弯，步伐坚定地向前走去。
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渐渐融入嶙峋的山影之中。
远处，最后一缕雾气正在消散，隐约可见山脉尽头那片灰暗的平原！那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暗墟集市的街巷在昏黄的灯火中蜿蜒伸展，仿佛一条盘踞的蛟龙。
斑驳的砖墙上爬满发光的藤蔓，将古怪的角楼与寻常的屋舍编织成一片奇异的风景。
这里的喧嚣与南城的死寂截然不同——每个转角都挤满摊棚，褪色的布幡在热风中翻飞，空气中飘荡着香料与金属混杂的腥甜。
陈戮的瞳孔里倒映着流动的光河。
兽首人身的商贩正用鳞爪擦拭琉璃盏，隔壁摊位的多目族老妪将眼球串成珠帘，叮当作响。
载客的甲壳车碾过青石板，六条节肢在缝隙间灵活穿梭。某个瞬间，三只眼的孩童抱着糖人从他膝边窜过，带起一阵带着硫磺味的暖风。
这里没有种族之分，只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双头食人魔在酒肆前掰腕子，输家乖乖交出两枚獠牙币；长满蕈类孢子的老者蹲在巷尾，面前摆着会啼哭的月光蘑菇。
炊烟从歪斜的烟囱里扭出来，与地下河蒸腾的雾气交融，把整街泡成温热的蜜酒。
比起云市永恒的月光，暗墟的灯火更接近人间——如果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也算人间的话。
陈戮怔怔地站在街口，瞳孔中倒映着流光溢彩的街景。
飞檐下悬挂的琉璃灯盏随风轻晃，将斑驳的光影洒在青石板上；两侧商铺里，各色奇珍异宝在晶石柜中流转着惑人的光晕；
街道中央，戴着青铜面具的商贩正操纵傀儡演绎着古老传说。
"看呆啦？"叶澜音突然凑到跟前，发间银铃叮咚作响。
她歪着头，指尖轻轻点了点陈戮的鼻尖，""这暗墟集市可是诡都最热闹的地界，要不要姐姐带你..."好生逛逛？"
"尾音故意拖长，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
姜云舟轻咳一声，腰间玉佩随着转身的动作泛起青光："好了澜音，正事要紧。
"他指尖拂过腰间的罗盘，"当务之急是寻到那位'知命先生'。"
"知道啦——"叶澜音拖长声调应着，舌尖轻轻抵着贝齿，转头却对陈戮眨了眨左眼。
陈戮这才回过神，好奇道："这位术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姜云舟压低声音，"知因果，通命理。"随即眼神示意二人跟上，"他占卜的铜钱能照见三日前尘。
只是摊位每日不同，而这里..." 脚步忽然一顿，袖中罗盘发出嗡鸣，
"啪！"
远处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三道戴着傩面的黑影从巷口掠过，腰间骨铃发出诡异的声响。
"有贼！"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街角处，一位身披黑袍、头戴斗笠的身影蓦然抬头。
斗笠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瞬间锁定那三道黑影。
"使差办事！"
黑袍人凌空跃起，竟踏着空气疾驰而去，转眼便拦在黑影面前："何人敢在本差地界闹事？"
围观怪物闻言纷纷退散，只剩那三个歹徒。
"大哥，他就一个人！"左侧的怪物低声道。
三怪对视一眼，突然暴起发难！
"冥顽不灵。"
使差冷哼一声，身影骤然模糊。只见一道黑色残影掠过，腰间的首刀己然出鞘。
待他收刀入鞘时，三颗头颅才缓缓滚落在地。刀身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三朵刺目的血花。
陈戮还未来得及从方才血腥的一幕中回神，叶澜音温软的掌心己经覆上他的双眼。
少女身上淡淡的幽兰香气萦绕鼻尖，她故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小孩子不许看这么吓人的..."顿了顿，又突然轻笑起来，"除非——"
她突然松开手，指尖变戏法似的捏着一颗琥珀色的糖丸，在陈戮眼前晃了晃："请姐姐吃糖~"
那糖丸在琉璃灯下流转着蜜色的光泽，隐约可见其中封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陈戮正要伸手去拿，叶澜音却突然收回手，将糖丸抛入口中，得意地眯起眼睛："晚啦！"
姜云舟无奈摇头，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远处的黑袍使差身上。
只见那使差正用一块玄色绢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首刀，刀身映着灯光，泛起秋水般的寒芒。
三个怪物的尸首不知何时己被清理干净，连血迹都消失无踪，仿佛方才的血腥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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