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办公室里的气氛开始松弛下来。
原本紧绷的神经像是橡皮筋一样被拉开了，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周甜甜第一个动了，她合上笔记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哎呀，累死老娘了。不干了不干了，得赶紧找房子去了，住外面酒店也不是个事儿。”
她风风火火地套上外套，跟周雅静和柳然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雅静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手里的鼠标却没停。
她那副恨不得住在公司的架势，让陆林北怀疑她是不是没有家。
她似乎是那种典型的“工作狂”，或者说，她只想逃避回家。
陆林北感觉自己也撑不下去了。
坐在椅子上，屁股像是生了根一样疼。
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柳然，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看起来完全投入在工作中，仿佛刚刚的尴尬根本不存在。
陆林北心里又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他开始慢腾腾地收拾东西，把文件整理好，放进抽屉，又关 掉电脑电源。
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一点额外的响动引起谁的注意。
余光里，他看到柳然也开始收拾了。
她的动作比他利索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桌面清空了，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两人的行动几乎是同步的。
陆林北拎着包站起来的时候，柳然也正好走出了她的工位。
他们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向了电梯口。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一同走了进去，并排站着，各自盯着不断跳跃的楼层数字。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似乎凝固了。
陆林北能闻到柳然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杂着一种工作了一整天后特有的疲惫感。
他的心跳得有点快，耳朵微微发烫。
该死，他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受到影响？
他 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柳然也很安静，只是平静地看着电梯门。
她的侧脸看起来那么遥远，仿佛他们中间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墙。
电梯到达一楼，门滑开。
陆林北迈步往外走，心里想着赶紧溜。
只要出了这个门，上了地铁，他就可以暂时逃离这种压抑的氛围。
然而，就在他即将跨出电梯间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掏出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的短信。
发件人是柳然。
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下班后方便来我家一趟吗？”
陆林北的步子猛地顿住了。
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他僵在了原地，耳边是电梯门缓缓合上的轻微机械声。
“我家……一趟？”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盘旋，像是一个魔咒。
他的第一反应是抗拒。
去她家？
单独去她家？
开什么玩笑！
万一她生气了呢？
万一她想找他算账呢？
或者……
万一她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呢？
那种平静的疏离感，反而更让人无所适从。
可是……
拒绝？
怎么拒绝？
找个借口？
他能找什么借口？
“我肚子疼，要去看医生”
？
“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这些都太拙劣了。
而且，在这种微妙的情况下，首接拒绝是不是显得太不解风情，或者更糟，显得他心里有鬼，不敢面对？
陆林北站在原地，脑子乱成一锅粥。
行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带着下班后的轻松和急切，与他此刻内心的兵荒马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那几个字仿佛带着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想跟他谈谈刚刚的事情？
是想划清界限，警告他以后别越界？
还是……
他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她会是……
想进一步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掐灭了。
不可能。
她可是柳然，高高在上，成熟知性的柳然，怎么可能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下属有什么想法？
那昨晚的吻又是什么？
是意外？
是酒精上头？
还是……
一个试探？
各种可能性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闪过，没有一个答案能让他感到轻松。
犹豫、纠结、不安、甚至还有一丝丝隐秘的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站在原地，像个傻子一样盯着手机看了足足两分钟。
最终，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战胜了内心的抗拒。
无论是为了弄清楚她的意图，还是为了避免显得懦弱不敢面对，亦或是那丝丝缕缕无法掐灭的好奇心和期待，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艰难地滑动。
“好，我现在过来。”
他编辑了这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了一个省略号，像是给自己留了一点喘息的空间，又像是对自己的无奈妥协。
点击发送。
短信很快显示“己送达”。
柳然没有立刻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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