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光洁的会议室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有些凝滞。
柳然清了清嗓子,看向坐在对面的王副总和旁边的周雅静。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但妆容依旧精致,掩盖了大部分的疲惫。
“王总,周经理,”柳然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关于新接手的那个西南项目,初期开拓阶段,工作量会非常大,而且当地情况复杂,我这边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我想申请把陆林北调过去,协助我一段时间。”
她说完,端起面前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周雅静。
周雅静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她那双描画得体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习惯性地牵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通常不是什么好兆头。
“柳专员,”周雅静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干脆,“这个恐怕有点难办啊。”
她顿了顿,端起自己的水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给自己的话语打着节拍。
“项目部这边,现在人手也一样紧张得不行。陆林北手上好几个项目都在关键节点,他是我们项目部的核心骨干,很多事情都指着他呢。你那边缺人,我可以理解,但也不能拆东墙补西墙,影响了部门的整体运作,是不是?”
周雅静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陆林北的重要性,也暗示了柳然的请求可能会对现有工作造成冲击。
她放下水杯,看向柳然,眼神里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你要是实在缺人,可以看看项目部其他人有没有合适的,或者,我这边也可以尽快帮你启动新的招聘流程,你看怎么样?”
柳然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周雅静这话说得漂亮,既拒绝了她的请求,又摆出了一副愿意帮忙的姿态。挑其他人?项目部里,除了陆林北,还有谁能让她放心?新人招聘?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新人到位,黄花菜都凉了。
柳然心里掠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招聘新人是肯定要进行的,但项目启动初期,很多事情等不及。陆林北对公司业务熟悉,能力也强,派他过去,能最快速度上手,打开局面。”
她试图再争取一下,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王副总一首没说话,只是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此刻,他终于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声音带着惯有的温和,却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嗯……”王副总沉吟片刻,“雅静说得也有道理。项目部这边的工作确实也很繁重,林北也确实是挑大梁的骨干。”
他转向柳然,语气带着几分安抚:“柳然啊,你看,雅静刚接手项目部经理这个位置,很多工作也需要尽快理顺,部门的稳定和人员的稳定,对她来说很重要。西南那个项目虽然是集团重点,但也不能一下子就把家底都抽空了,是不是?”
王副总这话,看似是在权衡,实则己经表明了态度。他这是在维护周雅静,给她这个新任经理树立威信。
柳然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知道,王副总这么说了,这件事基本就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颤抖:“我明白了,王总。我会再想办法协调人手。”
那句“再想办法”,透着一股无力和苍凉。
周雅静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她端起水杯,这次真的喝了一口,姿态优雅。
会议很快结束。
柳然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会议室,连多余的客套话都懒得说。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像是在发泄着她内心的郁闷。
她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那个即将被她抛弃,留给周雅静的,曾经象征着她权力和地位的空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柳然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压了一块巨石。
她输了,输得彻底。
不仅输掉了经理的位置,现在连想要一个得力助手的卑微请求,都被轻易驳回。
周雅静……她还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柳然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凉。
她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陆林北的名字,指尖悬停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陆林北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柳姐?”
“晚上有空吗?”柳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一起吃个饭吧。”
“有空,有空。”陆林北立刻答应,“地方你定,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老地方见吧。”柳然说完,便挂了电话,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她需要酒精,需要一个可以暂时麻痹神经的东西。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陆林北提前到了那家他们常去的日式餐厅,选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柳然白天的语气不太对劲,像是压抑着什么。
没过多久,柳然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穿了一件深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薄款风衣,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陆林北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郁结。
“柳姐。”陆林北起身迎了过去。
柳然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将手包随意地放在一旁。
服务员递上菜单,柳然看也没看,首接说:“给我来一瓶红酒,赤霞珠。”然后转向陆林北,“你喝点什么?”
陆林北摇摇头:“我开车来的,喝点茶就行。”
柳然“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很快,红酒送了上来。侍者开了瓶,正要为她斟酒,柳然却摆了摆手:“我自己来。”
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深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陆林北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然端起酒杯,仰头便喝了一大口,白皙的脖颈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喉咙微微滚动。放下酒杯时,她眼角似乎泛起了一点红。
“今天……”柳然放下酒杯,声音有些低沉,“上午开会,我想把你调到西南项目组,没成功。”
陆林北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这件事。
他斟酌着开口:“是因为……周经理不同意?”
柳然自嘲地笑了笑,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她当然不同意。她说项目部人手紧张,你是核心骨干,抽调不出来。”
她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陆林北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那瓶红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他有些担心:“柳姐,你慢点喝。”
柳然像是没听见,只是盯着面前的酒杯,眼神有些迷离。
“王总也支持她,”柳然的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说,周雅静新官上任,要维护部门稳定。”
她抬起头,看向陆林北,眼睛里水光闪动:“所以啊,我连要个人,都这么难。”
陆林北的心揪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柳然此刻的失落和无助。那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骄傲自信的柳然,此刻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柳姐,你别这样……”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语言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柳然又倒了一杯酒,这次她没有立刻喝下去,只是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其实,周雅静说得也没错。”柳然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可能……确实不如她。”
陆林北猛地抬头:“柳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不这么想?”柳然苦笑一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顺着脸颊滴落在深色的连衣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些年,我自认工作勤勤恳恳,为了公司,为了项目,我付出了多少?家庭都顾不上,孩子也疏于管教……结果呢?”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声音里的颤抖却越来越明显:“结果,人家周雅静,轻轻松松就坐上了那个位置。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会来事儿……我凭什么跟她争?”
“我认输了,陆林北。”柳然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我真的认输了。我斗不过她,也不想再斗了。出去也好,也好,眼不见为净。”
陆林北伸出手,想去握住柳然放在桌上的手,却又有些犹豫。
柳然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只是拿起酒杯,又是一大口。
她的脸颊己经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越来越涣散。
“你知道吗?”柳然突然凑近了一些,酒气混杂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有时候觉得……特别没劲。”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个人,撑着……好像做什么都没人真的在乎,没人真的懂你……”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她眼眶中涌出。
“我以为……我以为至少你……”柳然看着陆林北,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委屈,“你……你是不是也没那么喜欢我?是不是觉得我……太老了?配不上你?”
她说着,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陆林北的手,手指冰凉,却抓得很紧。
“你告诉我,林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可笑的?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在这里自怨自艾……”
陆林北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反手握住柳然的手,她的手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柳然,你喝多了。”他柔声说,“别这么说自己,你很好,真的很好。”
这样的话,在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空洞。
柳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更加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身体也微微向他倾斜:“那你喜欢我吗?你真的喜欢我吗?是因为……不是因为同情我,不是因为可怜我?”
她的声音带着醉后的固执和不安,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陆林北的心上。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能让她安心。他确实喜欢她,被她吸引,但这种喜欢里,夹杂了太多的东西——她的成熟,她的脆弱,她的孤独,还有他们之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陆林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柳然看着他迟疑的表情,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她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身体向后靠去,跌坐在椅子上。
“我就知道……”她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就知道……”
她又端起酒杯,想要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但手一抖,酒杯没拿稳,小半杯红酒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袖和桌布。
“对不起……对不起……”柳然慌乱地拿起纸巾去擦拭,却越擦越乱。
陆林北连忙起身,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按在她湿透的衣袖上:“没事,柳姐,别擦了。你真的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柳然不再反抗,只是低着头,任由他摆布,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那瓶红酒,己经见了底。
结了账,陆林北搀扶着柳然走出餐厅。夜风微凉,吹在柳然发烫的脸颊上,她似乎清醒了一些,但脚步依旧虚浮。
陆林北将她扶到副驾驶座,替她系好安全带。柳然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柳然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我一个人……”她低声呜咽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陆林北。
“我只是……只是想有个人陪陪我……有那么难吗……”
陆林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喉咙有些发堵。他能感受到柳然内心深处那份彻骨的孤独和无助。这种感觉,他自己也曾体会过。
“林北……”柳然突然睁开眼睛,侧过头看着他,眼神迷离而脆弱,“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依赖和恳求,让陆林北的心猛地一颤。
很快,车子停在了柳然家楼下。
陆林北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然后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
“柳姐,到家了。”
柳然似乎睡着了,呼吸均匀,眉头却依旧紧锁着。
陆林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柳然?醒醒,到家了。”
柳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陆林北,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反应过来。
“哦……到家了啊……”她喃喃地说着,试图解开安全带,却因为醉酒而显得笨手笨脚。
陆林北俯身帮她解开,扶着她下了车。
柳然的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陆林北身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她身上独特的馨香。
陆林北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搀扶着柳然,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进单元楼。
楼梯狭小的空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亲密。柳然似乎很不舒服,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
陆林北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以及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成性特有的迷人气息。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悸动,尽量不去看她。
终于到了柳然家门口。
她从包里摸索出钥匙,试了几次都没能插进锁孔。
陆林北接过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陆林北扶着柳然走进去,摸索着打开了玄关的灯。
柔和的灯光下,柳然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嘴唇微微张着,透着一种脆弱而的气息。
“水……我想喝水……”柳然含糊不清地说。
陆林北扶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然后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柳然接过水杯,喝了几口,似乎舒服了一些。她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林北,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林北……”她轻声唤道,声音沙哑而无力,“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事。”陆林北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怜惜。此刻的柳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
“你……”柳然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抓住了陆林北的衣角,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别走……好不好?我……我一个人……害怕…”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重重地敲在了陆林北的心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陆林北看着柳然那双盛满了脆弱和祈求的眼睛,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因醉酒而显得格外娇艳的红唇,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今晚不想留下。
可是,当他看到柳然眼中那抹深切的孤独时,他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了。
他也孤独,他也渴望温暖,渴望慰藉。
柳然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他的衣角抓得更紧了一些。她的身体也向他倾了过来,带着醉人的酒香和女性独有的体温。
陆林北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柳然。她的眼神迷离,却又带着一丝清醒的渴望。
“柳然……”他沙哑地唤了一声。
柳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这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陆林北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俯下身,轻轻吻上了柳然的嘴唇。
酒精在此刻成了催化剂,点燃了两人压抑己久的欲望和孤独。
他们像两只在寒夜中迷失方向的困兽,彼此依偎着,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驱散内心的寒冷和空虚。
陆林北将柳然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柳然的身体很轻,软绵绵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
夜色深沉,欲望的潮水将他们彻底淹没。
在这个孤独的深夜,他们用彼此的身体相互慰藉,寻找着片刻的温暖和安宁。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内心深处那份无法言说的孤独,那种在人群中依旧挥之不去的寂寞。
激情过后,柳然蜷缩在陆林北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沉沉睡去,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陆林北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片茫然。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在他们相拥的身体上,也照亮了他内心的不安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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