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林北看着夏灵期盼又带着一丝不安的眼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撒谎的感觉糟透了，可当着夏灵的面跟柳然解释今晚的情况，他又实在开不了口。柳然会怎么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和柳然的关系，更别提和夏灵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了。
他闭了闭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那……那就打扰了。”他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疲惫。
夏灵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欣喜，随即又很快敛去，变得羞涩起来
“冰箱的。里面有，有几样卤货，你可以自己煮面吃，别，别客气……”她说着，又把脸埋得更低了。
陆林北依言拿过钥匙，感觉钥匙链上的卡通人物冰凉凉的，像要镇住他心里乱窜的火苗。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冰箱里整洁干净，几盒用保鲜膜仔细包好的卤鸡翅、卤鸡蛋、卤牛肉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他按照夏灵说的，取了几样出来，又找到面条。
煮面、热卤货的过程出乎意料地流畅，可能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厨房里很快弥漫开卤货的香味，倒是驱散了一些压抑的气氛。
他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回到客厅，一碗放在夏灵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这边。夏灵抱着脚踝，有些不方便，陆林北体贴地帮她把碗放得近一些。
“谢谢陆哥。”夏灵小声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别的什么情绪。
“没事，小事。”陆林北在他这边坐下，拿起筷子，“趁热吃吧。”
两人开始默默地吃面。最初的尴尬随着咀嚼和食物的香气渐渐消散了一些。陆林北发现夏灵虽然看着柔弱，吃起东西来倒不慢。
“对了，你脚怎么样了？好点了没？”陆林北关心道。
夏灵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踝，“嗯，感觉，感觉没那么疼了。就是还有点麻麻的。”
“那就好。”
短暂的沉默后，夏灵主动开口了，聊起了公司里的一些趣事。她从总经理助理转到项目管理处，有很多东西要重新学，觉得压力挺大的。陆林北也说起项目部的忙碌，以及王副总那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安排。
话题慢慢转向了个人生活。夏灵说她是一个人来这座城市打拼的。刚开始很不适应，什么都要自己来，生病了也没人照顾。她说着，语气有些低落，眉宇间露出一丝孤独。
陆林北听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怜惜。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在这里，深知那种漂泊无依的滋味。夏灵看着这么年轻，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外闯荡，肯定比他更不容易。
“是啊，一个人挺不容易的。”陆林北感同身受地说，“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更难受。”
夏灵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她。她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气氛却因此变得更加柔和，多了一层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吃完饭，夏灵挣扎着想站起来。
“还是坐着吧，别乱动。”陆林北赶紧说。
“不行，总躺着或者坐着不好，得活动活动，让血液循环一下。”夏灵坚持道，试图把脚放下地。
可是，她脚踝一碰到地面，身体就晃了一下，显然无法独自站立。
“得扶着才行。”夏灵扶着沙发的扶手，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陆林北，“陆哥……能，能麻烦你扶我一下吗？就走两步。”
陆林北迟疑了一瞬，但看着夏灵那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他起身走到夏灵身边，小心地扶住她的胳膊。夏灵的胳膊很细，皮肤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觉到她的体温。
他弯下腰，让夏灵靠在他身上，慢慢地扶着她站起来。夏灵将一部分重量压在他身上，几乎是半吊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迈步。
“慢点，小心。”陆林北叮嘱道。
他扶着夏灵在客厅里慢慢地移动。夏灵的身体靠得他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她的长发偶尔扫过他的脖子，带来一阵痒意。
他们扶持着走到客厅靠近阳台的一角，那里放着一些绿植。陆林北为了让她能看清楚植物，身体不自觉地向一侧倾斜，更靠近夏灵，以便支撑她。
就在他身体倾斜的瞬间，扶着她腰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夏灵的。
那是一瞬间的触感，柔软而富有弹性，隔着薄薄的家居裤，却异常清晰。
两人同时僵住了。
夏灵的身体猛地一绷，整个人都僵硬了。她的脸瞬间爆红，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连带着耳朵尖都红透了。她慌忙地想拉开距离，但脚下不稳，反而更依赖陆林北的支撑。
陆林北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像被电击中一样，手仿佛要燃烧起来。他根本不敢抬头看夏灵的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恨不得立刻把手抽回来。
这算什么事？！尴尬，无比的尴尬！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虽然是无心的，但……这感觉也太奇妙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手下那惊人的弧度和紧致。
他匆忙地想收回手，拉开距离，结果因为刚才扶着夏灵身体倾斜，加上心慌意乱，脚下不稳，狠狠地绊了一下。
“啊！”夏灵惊呼一声。
陆林北来不及稳住自己，身体带着夏灵一起向旁边倒去。旁边就是沙发，他们没有摔到地板上，而是重重地倒在了柔软的沙发垫里。
夏灵被他压在身下，姿势扭曲。意外的冲击让他们的脸颊贴得极近，甚至嘴唇，也莫名地触碰了一瞬。
那是一种柔软的、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面条和卤货的余味，却又那么真实，那么突然。
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喷洒在脸上的热气。
这短短的一瞬，却仿佛被无限拉长。
首到，夏灵猛地推了他一下。
“你……”她的声音带着慌乱和震惊。
陆林北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手忙脚乱地从她身上撑起来，几乎是弹了起来。夏灵也赶紧坐起身，整理着被弄乱的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刚才意外接触的热度，以及陡然升腾的尴尬。
陆林北脸红得像猴屁股，语无伦次地支吾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绊了一下……”
夏灵低着头，脸还是通红，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匆忙地站起来，也不管脚踝疼不疼了，一瘸一拐地走向厨房的方向，声音急促地说：“那个，我去，我去倒点水……”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林北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想要追上去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摔倒时，身体紧贴的触感，以及嘴唇上那转瞬即逝的温度。
完了。
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和夏灵之间，恐怕再也回不到纯粹的同事关系了。而柳然那边……他根本不敢去想。
他独自一人留在客厅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感觉自己的心跳还在狂奔，脸颊还在发烫。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以及他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他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仿佛还能感受到夏灵的温度和柔软。
而夏灵，在厨房里，背对着客厅的方向，靠在流理台上，一只手捂着嘴唇，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流理台的边缘，指节都泛白了。她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刚才那个意外的吻，那个短暂的、却异常真实的触碰，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感知里。
鬼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鬼使神差地提议让他留宿。本来就够尴尬了，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行，不能让陆林北觉得有什么。这只是一个意外，彻彻底底的意外。就像上次在浴室一样……不，这次好像更……更让人心慌意乱。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想着出去后该怎么若无其事地把这页翻过去。
等她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端着一杯水回到客厅时，陆林北己经坐回了沙发上，正襟危坐，身体挺得笔首，像个随时准备接受审问的犯人。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她。
夏灵也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尽可能地和他拉开距离。整个客厅里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个……”夏灵打破沉默，声音还有些不稳，“外面的雨好像小了点？”她看向窗外，试图把话题引到天气上。
陆林北赶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吗？我看看……”他再次起身走到窗边，装模作样地观察起来。
两人就这样，在雨声中，各自怀揣着汹涌的情绪，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距离。谁都知道，有些事情己经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雨，仿佛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陆林北看着窗外模糊的夜色，心里一片茫然。今晚，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而明天，又该怎么面对？
他回过头，看到夏灵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侧对着他，身体微微蜷缩着，看起来小小的，好像随时都会被这场大雨吞没一样。他心里又涌起那种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尴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悸动……
他站在窗前，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任凭尴尬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他知道，今晚，他真的回不去了，无论身体，还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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