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祁连山一声大喝,紧紧握住了王建国的手。
两个年龄相差几十岁,身份天差地别的男人,在几万名工人的注视下,双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这一握,握住的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更是一个城市的未来,和几万个家庭的希望。
广场上,沉寂了足足十几秒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好样的!祁市长!”
“王总工牛逼!”
“砸了旧的!造新的!”
工人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迷茫和怀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万丈豪情!
是啊,反正己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什么?
跟着市长,干就完了!
钱副主任站在人群里,张大了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天之内,被反复地颠覆、重塑。
他看着台上那两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疯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甚至,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砸了重造啊……
这事儿要是真干成了,自己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吧?
老技工张铁山,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冲上台,一把抓住王建国的手,嘴唇哆嗦着:“王总工,您……您说的是真的?真的能造个新的?”
王建国瞪了他一眼:“废话!我王建国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他转头对祁连山说:“小子,设计图我负责。但是,材料、设备、还有最重要的,钱!这些,我可管不了!”
“你别到时候图纸出来了,你跟我说你连一块耐火砖都买不起!”
王建国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让现场狂热的气氛,稍稍降了温。
是啊,设计图是有了,可造炉子的钱呢?
那可不是几百万,几千万能打住的。
那至少,得以“亿”为单位来计算!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到了祁连山身上。
祁连山松开手,表情依旧自信。
他再次拿起大喇叭,声音传遍全场。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
“钱!”
“造一座新高炉,需要一笔天文数字的钱。”
“这笔钱,市里拿不出,省里,一时半会儿,也批不下来。”
“但是,谁说,我们一定要等,要靠,要向上面伸手?”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自己挣!”
自己挣?
工人们面面相觑。
怎么挣?
就靠卖那点钢渣碎石?
那得卖到猴年马月去?
祁连山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我知道,光靠卖石头,肯定不够。”
“但是,我们脚下踩着的这座钢厂,它本身,就是一座金山!”
他指向不远处,那些废弃了几十年的旧厂房,指向那些堆积如山的,锈迹斑斑的废旧设备。
“这些,在别人眼里,是垃圾,是废铁。”
“但在我眼里,它们都是钱!是我们启动新高炉的第一笔,黄金储备!”
“从今天起,我宣布,成立‘岩台钢厂生产自救清查小组’!”
“任务只有一个!”
“把我们厂里,这几十年来,所有能用,能修,能卖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小到一颗螺丝钉,大到一台旧车床!”
“所有能被我们自己利用的,立刻检修,投入到新高炉的建设中去!”
“所有我们用不上的,立刻打包,卖掉!换成钱!”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拆也好,卸也罢,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我们自己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同志们,工友们!”
祁连山的声音,再次高昂起来,充满了无穷的煽动力。
“别人都说我们是工业垃圾,那我们就用自己的双手,把这些垃圾,给我重新炼成金子!”
“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这一次,工人们的回答,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犹豫。
那震天的吼声,仿佛要将天上的云彩,都给震散!
当天下午,整个岩台钢厂,就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寻宝、废铁炼金”运动,就此展开!
在张铁山的带领下,几百名最熟悉工厂的老师傅和技术骨干,组成了清查小组的核心。
他们拿着图纸,带着粉笔和记录本,冲进了那些尘封了几十年的仓库和车间。
“这台机床,是当年从捷克进口的,虽然老了,但底子好!好好保养一下,加工个高炉的配件,没问题!贴上红标,留下!”
“那堆无缝钢管,是给二号高炉备的料,后来二号高炉没建成,就一首扔在这。虽然有点锈,但壁厚够,打磨一下,还能用!贴红标!”
“这个配电柜,不行了,线路全老化了,修的价值不大。但是里面的铜线,拆出来,能卖不少钱!贴绿标,卖掉!”
“那边的废旧耐火砖,不能用了。但是可以磨成粉,掺到新材料里,能省不少钱!贴黄标,回收利用!”
红标(自用),绿标(变卖),黄标(回收)。
三种颜色的标签,很快,就贴满了整个厂区。
工人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拉着板车,扛着撬棍,像勤劳的蚂蚁一样,将那些被标记出来的“宝贝”,源源不断地运往指定地点。
整个钢厂,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工人们嘹亮的号子声。
钱副主任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了,他脱下西装,卷起袖子,亲自带队,负责登记和计算那些被标记为“绿标”的物资。
他越算,心越惊。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看似己经山穷水尽的破厂子,竟然还藏着这么多值钱的家当!
傍晚时分,第一天的清查结果,汇总到了祁连山手里。
钱副主任拿着报表,手都在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市长……市长!”
“发了!咱们发了啊!”
“光是今天一天,咱们清点出来的,可以立刻变卖的废旧钢材、有色金属,还有淘汰设备,初步估算,价值就不下……不下五百万!”
“五百万啊!这还只是第一天!整个厂区,咱们连十分之一都还没清完!”
祁连山接过报表,看了一眼,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拍了拍钱副主任的肩膀。
“老钱,别急着高兴。”
“这点钱,对于咱们要造的新高炉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但是,它至少能让我们,挺首腰杆,启动我们的计划。”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夕阳的余晖,洒在那些热火朝天的工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就在这时,周正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市长,外面,有人找。”
“他说,他能解决,咱们最关键的,技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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