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在祁连山话音落下的瞬间凝固了，连那靡靡之音的余响都被这冰冷的杀意冻结。
高建军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几个保镖，仗着人多，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猛地从腰间抽出甩棍，目露凶光。
“操！你他妈找死！”
离得最近的一个保镖怒吼一声，挥舞着甩棍，朝着祁连山的头顶狠狠砸来。
祁连山动都没动。
就在那甩棍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如猎豹般从门外扑了进来，后发先至。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个保镖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冲出喉咙，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般瘫了下去。
是李铁。
他手里握着那把磨得雪亮的工兵锹，锹背上，还沾着一丝血迹。
紧接着，别墅的窗户被猛地撞开，陈老三、王二麻子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散开，堵住了所有出口。
他们就像一群闯入羊圈的饿狼，眼神冰冷，动作干脆，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大厅。
剩下的几个保镖彻底傻了眼。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这不是打架，这是屠杀。
“上！都他妈给我上！弄死他们，一人一百万！”高建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色厉内荏地指挥着。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保镖们看着李铁等人，腿肚子都在打颤，手里的甩棍重如千斤。
李铁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保镖勾了勾手指。“来，讲讲道理。”
那保镖怪叫一声，扔下甩棍，转身就想跑。
陈老三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在他后颈一记手刀，那人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到半分钟，别墅里所有站着的，除了祁连山的人和那些抖成筛糠的宾客，就只剩下高建军一个。
他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瘫坐在沙发上，裤裆处，一片湿热的骚臭味迅速蔓延开来。
祁连山这才缓缓迈开步子，无视了地上的横七竖八，走到高建军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他没有居高临下，而是平视着高建民，这让高建军感觉更加恐惧。
“张一炮，西十二岁，家在烂泥洼。他婆娘有肺病，常年吃药。家里两个娃，大的上小学，小的才西岁，等他这次的工钱回去买米下锅。”
祁连山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常。
“李二娃，十九岁，刚从村里出来，想攒钱给他娘盖两间新房。他死的时候，怀里还揣着半个没舍得吃的窝窝头。”
“还有一个，我连他名字都还没记住。他是被塌下来的石头砸中腿的，我抱着他的时候，他还在跟我说，县长，等路修好了，他要买一辆拖拉机，拉山货出去卖。”
祁连山每说一句，高建军的脸就白一分。
他仿佛看到了那三个惨死的冤魂，正站在祁连山身后，用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不……不是我！我没有！你别胡说！”高建军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双手胡乱地挥舞，“我爸是高远！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你爸？”祁连山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冰冷，“他现在，应该在忙着跟你撇清关系。”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截在石缝里找到的军用引线，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这个，你认识吧？”
高建军看到那截引线，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索命的判官笔。
“我……我不知道……”
“嘴还挺硬。”祁连山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门口。
周正带着两名警察，此刻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狼藉的大厅，故意皱了皱眉，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
“接到群众匿名举报，公民高建军，涉嫌在苍山县鹰嘴崖扶贫公路项目工地，蓄意制造安全事故，使用烈性炸药，谋杀三名筑路工人，并导致七人重伤。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败坏！”
周正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高建军的心上。
“高建军，现在正式逮捕你！这是逮捕令！”周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高建军眼前晃了晃，“跟我们走一趟吧！”
高建军彻底傻了，他看着祁连山，又看看一脸正气的周正，终于明白过来。
这不是私刑，这不是黑帮火拼。
这是……请君入瓮。
祁连山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用战场上的规矩来解决他。
他用战场上的手段，把他逼进了死角，然后，再用官场上的规矩，给他盖棺定论。
杀人，还要诛心。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冤枉的！”高建军像条疯狗一样挣扎起来。
周正身后的两名警察上前，一人一边，死死地将他架住。
“冤不冤枉，跟我们回局里说。”周正冷冷地说，随即掏出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高建军的双手。
做完这一切，祁连山才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高建军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些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的男男女女。
“今晚，这里停电，风大，窗户被吹开了。有几个不长眼的喝多了，摔了几跤，磕破了头。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只是做了个噩梦。天亮了，梦就醒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谁要是记性太好，睡不着。我不介意，派人上门，帮他好好清一清脑子，让他睡个安稳觉。”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头点得像捣蒜一样，生怕点慢了。
祁连山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向外走去。
“收队。”
李铁和陈老三等人，将那些保镖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别墅，扔在了院子的草坪上。
周正押着失魂落魄的高建军，紧随其后。
一行人来时如鬼魅，去时如潮水。
那辆解放牌大卡车，再次发出低沉的咆哮，掉了个头，悄无声息地驶下山，汇入漆黑的国道，朝着苍山县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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