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此起彼伏,唤醒了沉睡的苍山县。
公安局大院里,周正带着两个挑选出来的精干刑警,刘猛和李铁,己经笔挺地站着。
两人都是三十来岁,眼神锐利,行动间透着一股军人的利落,显然也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的好手。
他们看着祁连山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地是在战场上才会有的,对指挥官的绝对信赖。
祁连山走出办公楼,手里提着那个装着张彪供词和罪证账簿的公文包。
“都准备好了?”祁连山问道。
“报告局长,油加满了,干粮和水也备足了。”周正回答,声音沉稳。
祁连山点点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出发。”
吉普车驶出公安局大院,晨曦微露,街上己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
祁连山注意到,几个平日里在县政府门口晃荡的“熟面孔”,此刻正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的车。
“看来,有人比鸡起得还早。”祁连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刘猛从后视镜里也看到了,低声道:“局长,要不要甩掉他们?”
“不用管。让他们看,让他们报信。”
吉普车一路向东,驶出苍山县城,上了通往市里的土路。
路面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
周正坐在副驾驶,看着祁连山平静的侧脸,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局长,咱们……真就这么首接去省城?市里那边……不打个招呼?”
祁连山目视前方,淡淡道:“打招呼?是让他们提前把盖子捂得更严实,还是让他们有时间把咱们拦在半路上?”
周正一想也是,钱伯均和孙城在市里肯定也有关系,这要是层层上报,等到了省里,黄花菜都凉了,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可……省厅那么大,咱们连个门都未必进得去吧?”李铁在后座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们这些基层小警察,省公安厅在他们眼里,那就是高不可攀的衙门。
祁连山笑了笑“阎王殿我都闯过,省厅的门,还能比地府的门槛高?”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特等功臣证件,了一下:“实在不行,我就把这玩意儿拍他们桌上。我就不信,这用命换来的东西,还敲不开一扇伸张正义的门。”
几人闻言,心中都是一凛,再无半句废话。
车子在尘土飞扬中颠簸了近五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了地区行署所在的市里。
祁连山没有停留,只是让周正找了个地方,几人匆匆吃了几个窝窝头,灌了几口凉水,便继续上路。
从市里到省城京州,路况好了不少,是柏油马路。
又开了三个多小时,下午两点多,一座座高楼大厦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
京州,这座汉东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终于到了。
和苍山县的破败、市里的局促相比,京州处处透着繁华与气派。
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穿着时髦的行人,让周正他们几个“土包子”看得眼花缭乱。
吉普车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省公安厅那栋气势恢宏的办公大楼前。
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武警,庄严肃穆。
祁连山整了整衣领,拎着公文包,大步走了过去。
“同志,请出示证件,说明来意。”门口的武警敬了个礼,拦住了他们。
祁连山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和那本特等功臣证件,递了过去:“苍山县公安局,祁连山。有紧急要案,需要向省厅领导当面汇报。”
武警仔细核对了证件,又打量了一下祁连山,尤其是那本红色的功臣证,让他眼神微微一动。
他通过对讲机低声汇报了几句,片刻后,点了点头:“请跟我来,在传达室登记等候。”
传达室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警察接待了他们。
听完祁连山简短的说明,那警察也是一愣。
一个县公安局长,绕过市局,首接跑到省厅来汇报“紧急要案”?这事透着不寻常。
“祁局长,按照规定,你们应该先向市局汇报……”
“情况特殊,十万火急,等不及了。”祁连山打断他,“昨晚,我己经向省厅总值班室电话汇报过初步情况。”
“哦?电话汇报过?”中年警察显然有些意外,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核实了一下,脸色微变,放下电话后,态度客气了不少:“祁局长,您稍等,我马上向领导请示。”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警服,肩扛两杠三星的年轻警官快步走了进来:“哪位是苍山县的祁连山局长?”
“我是。”祁连山站起身。
“祁局长,我们方副厅长请您过去。”
方副厅长!周正几人心里都是一震,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省厅的副厅长。
在年轻警官的带领下,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间挂着“副厅长办公室”牌子的门前。
年轻警官敲了敲门:“报告方厅长,苍山县公安局祁连山同志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
办公室宽敞明亮,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领导。他看到祁连山,微微颔首:“你就是祁连山同志?坐。”
祁连山没有坐,而是立正敬礼:“报告方副厅长,苍山县公安局局长祁连山,向您报到!”
方副厅长抬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坐下说。你们苍山县,到底出了什么事?”
祁连山这才坐下,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方副厅长,这是苍山县龙泉煤矿矿主张万山,指使其手下张彪等人,杀害会计李根,并恐吓、威胁我家人,以及向苍山县部分领导干部行贿的证据材料和口供。”
方副厅长眉头一挑,打开公文包,先拿起了那份张彪画押的口供,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渐渐凝重。
当他拿起那本记录着密密麻麻送礼明细的账簿时,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正几人站在祁连山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方副厅长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祁连山:“祁连山同志,这些材料的真实性,你敢用你的党性和这身警服担保吗?”
“我敢!”祁连山斩钉截铁。
“好!”方副厅长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显然内心也极不平静。“苍山县的钱伯均和孙城,胆子不小啊!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县长,竟然敢为一个杀人犯、黑恶势力头子撑腰,甚至敢冲击公安局!”
他停下脚步,看着祁连山:“你昨晚电话里说的,他们带人冲击你局里,企图抢夺嫌犯和证据,可是属实?”
“千真万确!”祁连山道,“我局干警可以作证。”
方副厅长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桌后,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祁连山同志,你做得对!你守住了一个人民警察的底线,也守住了法律的尊严!”
他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是纪委老刘吗?……我,方正刚。跟你说个事,汉东省苍山县……对,出了个大案子,性质极其恶劣!……你马上派人,不,你最好亲自带队,去一趟苍山县!……对,涉案人员级别不低,有县委书记,还有县长!……证据?证据在我这儿,人证物证俱全!……好,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记住,要快,要保密,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挂断电话,方副厅长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喂,刑侦总队吗?……立即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由总队长亲自带队,立刻赶赴苍山县!……对,配合省纪委的同志,调查一起特大杀人、涉黑、官员腐败案件!……记住,所有涉案人员,不管是谁,一律控制!遇到反抗,可以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放下电话,方副厅长看向祁连山,语气缓和了些:“祁连山同志,辛苦你们了。你们带来的这些东西,是捅破苍山县这个脓包的关键!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他顿了顿,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吃饭了没有?”
周正连忙道:“报告首长,我们开车来的,在路上吃过了。”
方副厅长点点头:“这样,你们先在厅招待所住下,配合专案组把情况详细说明一下。苍山县那边,暂时还不能回去,安全起见。”
祁连山站起身,再次敬礼:“是!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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