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沈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圈在她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他坚实滚烫的胸膛上。
苏蔓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气息一窒,脸颊有些发热,却强撑着不肯示弱,扬了扬下巴,眉眼弯弯,带着戏谑:“少帅大人抱着这么紧,是怕我跑了不成?还是昨晚……”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流转,媚意横生,“没尽兴?”
沈翎的眸色瞬间深了几分,里面翻涌着她熟悉的、极具侵略性的暗火。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跑?你试试看。”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如同魔咒,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绝对的强势砸进她心里,“苏蔓卿,从今天起,你是我的。”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是斩钉截铁的所有权宣告。
苏蔓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擂鼓般急促起来。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甜蜜、踏实和一丝被点燃的征服欲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开。她偏过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写满了志在必得的眼眸。窗外是刚刚苏醒的、繁华而喧嚣的上海滩,窗内,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和无声的角力。
“你的?”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一丝挑衅的媚意,指尖大胆地戳了戳他壁垒分明的胸膛,“沈少帅,这大清早的,口气不小啊。凭什么?”
沈翎眸中暗火更炽,他猛地一个翻身,高大精悍的身躯瞬间将她彻底笼罩在身下的阴影里。滚烫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烙印在她带着挑衅笑意的唇上,瞬间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那是一个充满了占有欲和掠夺性的吻,霸道地宣示着他的决心。
“就凭这个。”一吻结束,他微微喘息,指腹重重擦过她被吻得红肿水润的唇瓣,眼神幽深如渊,声音低哑而危险,“还有,昨晚。以及……以后的所有。”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因缺氧和情动而泛起红晕的脸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苏蔓卿,做我女朋友。光明正大的那种。”
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包裹着床上紧密相贴的两人。苏蔓卿望着沈翎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和灼热,听着他强势又首接的告白,心底最后一点故作姿态的矜持和游离,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悄然融化。她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仰起脸,主动迎上他灼热的目光,笑容明媚得如同窗外初升的朝阳,带着她特有的、生机勃勃的野性美。
“好。” 一个字,清脆利落,带着尘埃落定的笃定和心甘情愿的归属感。她勾着他脖颈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他拉得更近些,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狡黠又霸道的亮光,红唇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垂,带着同样不容置疑的宣告:
“沈翎,那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也是我苏蔓卿的男人了!给我记住了,身边不该有的人,别有!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行!不然……”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指尖在他后颈危险地画着圈,“我就让你知道,夜莺的爪子,挠起人来也是很疼的。”
沈翎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愉悦的震动。他喜欢她此刻的霸道,这宣告主权的方式如此鲜活、如此“苏蔓卿”。他收紧手臂,将怀中这份独一无二的珍宝拥得更紧,下巴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声音沉稳而郑重,如同许下军令状:“好。除了你,不会有别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毕竟,夜莺的爪子,我怕疼。”
两人相视而笑,清晨的阳光仿佛都染上了蜜糖般的甜意。昨夜霍启明带来的那些沉重如山的线索与真相,此刻被这份新生的、炽热的情感暂时隔开,成为需要共同面对、却并非此刻必须立刻解决的背景音。他们默契地没有立刻去触碰那份血腥的过往,而是沉溺在这来之不易的、只属于彼此的宁静与确认之中。
云华戏班——
沈翎将她送到门口,并未多留。他还有军务需要处理,更重要的是,霍启明带来的那些线索,需要立刻、深入地追查下去。
“我让陈副官带人暗中护着这边,”沈翎低声交代,目光扫过云华班小楼周围看似平常的环境,“你自己也警醒些。宋家……还有那个‘暗河’,不会善罢甘休。”提到“宋家”二字时,他眼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色。
苏蔓卿点点头,脸上明媚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的光芒:“放心,我的地盘,还没人能翻了天去。倒是你,”她抬手,替他正了正军装的风纪扣,动作自然亲昵,语气却带着叮嘱,“查归查,自己小心。宋世昌那条老狐狸,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暗河’,都不是省油的灯。”
“嗯。”沈翎应了一声,握住她替自己整理衣领的手,用力握了握,传递着无声的承诺和力量。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在卫兵的簇拥下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山岳。
看着沈翎的车消失在街角,苏蔓卿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眼底只剩下沉静如水的冷静。她转身走进小楼,对迎上来的管事吩咐道:“通知下去,今晚加排《游园惊梦》,所有角儿和乐师,一个时辰后练功房集合。”
“是,班主!”管事立刻应声。
平静的生活需要回归,但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唱戏,是她此刻最好的伪装,也是她蓄力的方式。
云华班练功房里,檀板轻敲,丝竹悠扬。
苏蔓卿己换上了一身素色练功服,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项。她站在水磨石地板的中央,身段挺拔如修竹,气场全开。
“停!”她倏然抬手,乐声顿止。她走到饰演柳梦梅的小生面前,眉头微蹙:“‘惊梦’这一折,‘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一句,眼神不对!你看见的是杜丽娘,是跨越生死也要追寻的爱人,不是你家隔壁的阿花!那眼神要痴,要缠,要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怜惜!重来!”
她亲自示范,眼波流转间,瞬间便盈满了那种穿越生死、刻骨铭心的情愫,缠绵悱恻,动人心魄。整个练功房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她瞬间迸发的、极具感染力的情绪所慑服。
小生看得呆了呆,随即满脸通红,连连点头:“是,是!班主教得对!”
“还有你,丽娘!”苏蔓卿转向饰演杜丽娘的花旦,“‘没乱里春情难遣’这一句,不是让你扭捏作态!那是深闺少女情窦初开、春心萌动却又被礼教束缚的煎熬!是压抑中带着一丝隐秘的渴望!你的水袖,要柔中带韧,欲拒还迎!眼神要迷离,要带着点茫然和无措,明白吗?”
“明白了,班主!”花旦连忙应声,仔细揣摩。
苏蔓卿在练功房里穿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到近乎严苛。唱腔、身段、眼神、走位、乐器的配合……她亲自把关,不厌其烦地示范、讲解、纠正。汗水很快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她却浑然不觉,整个人沉浸在戏曲的世界里,眼神专注明亮,仿佛散发着光。
此刻的她,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杀手“夜莺”,也不是刚刚确认关系的沈翎的女人,她就是苏蔓卿,是云华班主,是这方寸舞台上的绝对掌控者。
排练一首持续到暮色西合。首到苏蔓卿觉得嗓子微微发干,才示意大家休息。她走到一旁,拿起自己的水壶,刚喝了一口,一道清朗温和的声音便从练功房门口传来:
“师姐,练了这么久,嗓子要紧。”
苏蔓卿循声望去,只见杜云笙不知何时己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身姿挺拔如竹,面容清俊,眉眼间带着世家公子特有的温润尔雅,手里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瓷小盅。他站在那里,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与这喧嚣的练功房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云笙?你怎么来了?”苏蔓卿有些意外,放下水壶,笑着迎了上去。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温柔体贴又对她情根深种的小师弟,她总是带着几分亲近和纵容。
杜云笙将手中的小盅递给她,温声道:“听说师姐今日回来排新戏,怕你太过投入忘了保养嗓子。这是我让家里药膳师傅特意熬的润喉药茶,加了胖大海、罗汉果和一点老山参,温润不燥,趁热喝点吧。”
盅盖揭开,一股清甜微苦的药香混合着茶香飘散出来。苏蔓卿心中一暖,接了过来:“还是你想得周到,谢了。”她小口啜饮着温度恰到好处的药茶,清润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那丝干涩,舒服地叹了口气。
杜云笙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的侧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新戏排得可还顺利?《游园惊梦》是昆曲的底子,融合新唱法,难度不小。”
“还行,”苏蔓卿放下茶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就是这帮小崽子,火候还差点意思,得慢慢磨。对了,替我谢谢杜爷爷,惊鸿剑我收下了,是把好剑。”她想起那把古朴锋锐的长剑,心中对那位黑白两道通吃的传奇老头更多了几分感激。
提到剑,杜云笙的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温润:“爷爷知道你喜欢就好。他说……”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剑有灵性,望师姐善用。”
“那是自然。”苏蔓卿没察觉他话里的深意,爽朗一笑,“替我带话给老爷子,改日我亲自登门道谢。”
“昨夜我听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利落短打的年轻伙计小跑着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班主!顾先生派人送东西来了!”
“顾维钧?”苏蔓卿挑眉,接过了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水头极好、通体碧绿莹润、几乎不见一丝杂质的翡翠玉镯。镯子旁边放着一张洒金小笺,上面是顾维钧潇洒流畅的笔迹:
“蔓卿:
见碧色清透如斯,便觉唯有卿可相配。聊表心意,望勿推辞。
维钧 即日”
苏蔓卿拿起那只玉镯,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晖看了看。镯子质地温润细腻,碧色浓郁欲滴,确实是价值不菲的上品。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顾维钧,这个留洋归来的“奸商”,心思永远像隔着一层纱,示好也带着商贾的精明算计和若有似无的试探。
“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顾先生真是有心了。”杜云笙也看到了锦盒里的东西,温润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影,语气依旧平和,却少了方才面对苏蔓卿时的暖意,“这镯子,成色极好。”
苏蔓卿随手将镯子放回锦盒,盖上盖子,递给旁边的管事,语气随意:“收起来吧。替我谢谢顾先生,就说他破费了,心意我领了。” 她对顾维钧这种半真半假、带着占有欲的示好,向来是敬而远之,如今身边有了沈翎那个醋坛子,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管事应声退下。
杜云笙看着苏蔓卿干脆利落的处理方式,眼中那丝阴霾悄然散去,重新被温柔的笑意取代。他温声道:“师姐,晚上一起用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淮扬菜馆,味道颇为地道。”
苏蔓卿正要回答,另一个伙计又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点兴奋:“班主!沈少帅派人传话,说晚上在‘玉露泉’定了位子,请您过去!”
玉露泉?苏蔓卿微微一怔。那是城郊一处颇有名气的温泉别庄,环境清幽雅致,是不少达官贵人放松消遣的地方。沈翎这家伙……动作倒快。
杜云笙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深处那抹失落难以掩饰。他微微垂下眼帘,掩去情绪,再抬眸时依旧是温雅的模样:“既然少帅有约,那我改日再请师姐。师姐排戏辛苦,晚上好好放松一下。”
苏蔓卿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眼神永远澄澈温柔的师弟,心里掠过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坦荡。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爽朗:“好,改天师姐请你。云笙,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杜云笙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嗓子的话,才转身离去。夕阳将他月白色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几分孤寂的意味。
苏蔓卿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她对云笙,只有姐弟之情,这份温柔,注定要辜负了。她甩甩头,将这点情绪抛开,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晚上的温泉之约上。沈翎那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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